说到这刘承悦趴在桌上叹气:“我不知该怪世间偏见,还是该怪老天不把娘变成男人,如果娘是男人,有这等毅力,定能闯出些业绩。”
钟翊辰不禁感叹道:“在这样的环境,一个女人能把你抚养长大,还把你培养如此优秀,小弟钦佩,不知小弟可有机会与令堂一见?”
刘承悦大喜作揖:“身边人都嬉我胡思乱想,钟兄台还真是我的知心,只有你懂我。”
“只有,我吗……”钟翊辰羞涩低头一笑,然后抬起头道,“既然如此,要不我把我家小妹说给你好了,你们很是般配,试试嘛。”
刘承悦不好意思地抓耳挠腮:“依我的家境,恐怕……”
“以刘兄的文采,定能考取功名,且舍妹和我一样,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同样是看中内在,唯有人品最高尚。”
“力微休负重,待我有所成就,到时再去也不迟。”
不负所望,钟翊辰在信中得知刘承悦受任知县一职,连忙约定时间地点,换回女装前去赴约。
刘承悦在第一次见面的凉亭下等到和钟翊辰容貌一致的女子,大惊道:“听你大哥说你们长得相似,可这也太像了,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钟翊辰被他的模样逗笑,坦白道:“是我呀刘兄。”
刘承悦迫不及待地带上礼品到钟府提亲,然钟父得知他的官职,一口回绝:“真是可惜,我们已经给小女定好亲,是太守之子,还请知县大人离开吧。”
刘承悦极力争取:“我正是起步之际,日子会越来越好,定不好亏待她。”
“要知县大人一直如此呢?”
一口一个的知县,刘承悦愤愤握住桌角,低沉道:“知府大人身为父母官,应该是清楚底层百姓的不易,我一考就有这成就,这不就能证明我是有能力的人吗。”
钟父嗤笑道:“好好的路不走,非得自讨苦吃吗。我现在还称你一声知县大人,是给你面子,再无理取闹,休怪本官轰你出去!”
再争论也没有意义,刘承悦只好先离开再想对策。
得知此事的钟翊辰愤怒拍桌:“我不嫁!”
来劝说的钟母道:“对方可是太守之子,哪里不好?”
“我就知道有个人是太守之子,其他我什么都不了解,万一他品行恶劣,有不良嗜好呢,那我这一辈子就毁了。”
“我不也连面都没见过,就嫁给你爹,你还挑上了。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乖巧老实就行。”
“既是真理,那娘为何反抗,偷喝避子药报复!”
“你!”钟母被说得哑口无言,赌气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乖乖等嫁人就好。”
在钟母起身要走前,钟翊辰又问:“娘,你可有厌恶生下我?”
钟母顿了顿,紧接泪水止不住下流,钟翊辰察觉到,抱住钟母一同哭道:“我错了娘,是孩儿不孝。娘最疼我,我竟然问出这样的话。”
钟母也拥抱钟翊辰:“我什么都恨,唯独感恩上天把你赐给我,可我们只有听你爹的话才有好日子过。”
“我讨厌这里,如果我们都生在人人平等的世间就好了,娘你说会有这个地方吗?”
“我也不知道。”
“我是真的爱他,我想去追求我向往的生活。”
过后又是钟父劝说,见钟翊辰极力反抗,便禁足她不准出府,除非答应嫁给太守之子。
刘承悦时不时就上府拜见,直到有一天,钟父道:“知县大人可留意手中的金环玉镶杯?这是太守大人送来的彩礼之一。”
刘承悦错愕到结巴:“什、什么、意思?”
“知县大人是聪明人,是听懂她已经嫁走了。”
被关多日的钟翊辰趁这批下人偷懒吃酒时,逃出府来到刘承悦的家。
可听到刘家下人的话,钟翊辰焦急赶到在床奄奄一息的刘承悦,哭着牵起他的手道:“刘承悦你个笨蛋,怎能被我爹的一句谎话病倒,真没用!”
刘承悦擦掉她的眼泪,然后从床头拿出一只木雕刻的蝴蝶:“这是我亲手做的,本想在我们新婚夜送给你,看来是不行了。”
“怎么不行,我这就带你私奔,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成亲,你不就能送给我了。”
“来世、来世我们……”
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完,刘承悦早早撒手人寰。
亲手安葬完他,钟翊辰依旧泪流满面。刻完碑字,又在木蝴蝶背上刻了他的一个字,然后紧紧抱住木蝴蝶,就好像在抱着刘承悦。
……
听完钟翊辰的话,梁岁稔道:“这里没有你的未来,那你逃出后有何打算?”
“地上没我们的容身处,那我就和他在地底下做一对夫妻。”
听到她要寻死,梁岁稔急道:“他肯定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你就不怕他恨你、瞧不起你吗。爱情不是必需品,这世上肯定还有你值得爱的人。”
“来不及了,他们要把我绑过去成亲。”
“那也不成!”梁岁稔抓紧钟翊辰的双臂,“好死不如赖活着,妹子你还太年轻,不知道世上有的是孑然一身还依旧过得幸福的人们。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而不是靠别人。”
钟翊辰撇开她的手:“我不单是为了爱情,更是为了我自己。不能和他死在一起,我就吊死在新婚夜。”
钟翊辰的眼神甚是坚定,或许真的没有生的意愿,但不排除她是赌气,所以梁岁稔不敢赌。生还能挽回些什么,死了那就什么都做不了。
这时钟翊辰下跪哭求:“姐姐行行好,我是认真的,我还是想追求我的幸福。”
“两日够吗,容我回去再想想吧。”
出了府,梁岁稔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给微生留,微生留道:“只要能生,什么都可以吗?”
梁岁稔茫然不解:“什么意思?”
“传说真心相爱的两人死在一起,则会幻化成只在意彼此的不死灵蝶,永生永世在一起。”
“听你的意思,灵蝶是没有丰富的意识,单有对方的认知?”
“是。”
“哪有谁愿意越活越低等?”
“起码是活物,而且不受拘束。这也许是两人的一线生机,自缢的灵魂保不齐要遭受千百年的惩罚才可有机会投人道。我想他们的事会感动老天,等他们在一起后再让他们死于意外,意外死就能速速轮回。”
“这种自由享受不了太多快乐,跟死差不多。”梁岁稔纠结到抓住两边头发,“想得我头疼,我不敢赌啊,这可是一条生命呐。”
微生留想说些什么,但这是她的观点,是说不过的,便道:“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姐姐做不到,直接离开此地就是。”
梁岁稔多留一刻,就多份悲哀,休息半日,立即出发。
很快坐在轿子里的钟翊辰想到微生留的话:“你的生活,除了你自己谁都不可以摆弄。”
钟翊辰扯掉盖头,冲出轿子,脱掉孝服外的红嫁衣。送亲的人们本要拦住她,不知哪里挂起大风阻碍他们的行动,唯有她可行动自如。
钟翊辰来不及多想,抱着木蝴蝶一路跑到刘承悦坟前。
突然一道雷把坟劈成两半,钟翊辰一头扎入坟中,再是一道雷劈入,洞内飞出两只共舞的彩蝶,向天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