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裴叙觉得很奇怪。
景如夏最近都神神秘秘的,自从除夕那晚见过面,就一直不肯出来。
他问,她只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你不懂,如果每天都见面就会失去新鲜感,那样的话,我准备什么你都不会觉得惊喜了。”
景如夏说的时候理直气壮,其实心里虚得很。她七八年不跳舞了,一周时间练好一支舞还是有点难度的。
网上倒是有简化版,但她不愿意打折扣,好在一些肢体记忆尚存,终于也练得七七八八。
这会儿是下午五点半,她舞裙外头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躲在假山背后给裴叙发消息。
「意在春:你来了吗,我在临风湖的假山那儿等你。」
裴叙说他已经进公园了,在往这个方向走,景如夏连忙探出头去看,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个逐渐靠近的人影。
春寒料峭,过年的气氛还没散,人们大多窝在家中或仍在走亲访友,公园这类娱乐性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人。
「意在春:我好像看见你了,但不确定。」
「意在春:分享音乐。」
「意在春:你到了就放这个音乐吧,我听到了就出来。」
放音乐?
裴叙挑眉,他感觉自己好像知道景如夏要干什么了,又有些不敢相信。
应该是他想多了吧。
可是当他走到假山面前,摁下音乐播放键的时候,他呆住了。
假山后面先是露出一角水红色的裙摆,紧接着,长袖掩面的姑娘碎步走了出来。
一甩袖,一搭肩,巧笑嫣然,似轻云出岫、流风回雪。眼眸流转之间,她仰身虚抚云髻,纤纤玉手朝他一点,衣裙翩飞,摇曳生姿。
将要落下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景如夏轻折皓腕,袖口划过唇边,带出一抹妩媚的笑。舞步飞旋,她的身影映在湖面,搅乱了一池春水。
柔若无骨,步步生莲。
裴叙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音乐已行至半程,他伸手掐了自己一下。
疼。
他没想到他能再看到景如夏跳舞,可是,是真的。
手机里的音乐落下最后一个音,景如夏膝盖微弯,袖子再次将脸遮住。
空旷的湖边,一时间落针可闻。
景如夏放下手的那一刻,裴叙就冲上去抱住了她。
“今天这支舞是跳给你一个人看的。”
她在他耳后轻语:“裴叙,生日快乐。”
裴叙有些失语。
纵使此刻心中有千言万语,他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把她抱得紧些,再紧些。
她任他抱着,过了许久才问:“你喜欢么?”
“喜欢。”
“那太好啦,”她挣开他的怀抱,高兴得像只小蝴蝶,“不枉我准备了一个星期呢,这个惊喜怎么样,是不是……”
余下的话语尽数湮没在他的长吻里。
生理性泪水沾湿眼尾,灼热感过电般窜遍全身。到最后,她软了腰,几乎站不住。
有风吹过,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冷。
“怎么想到要跳舞给我看,”裴叙拿了假山后面的羽绒服帮她披上,又拢紧领口,“我猜了好多天,都没有猜对。你穿这么薄的衣服,冷不冷啊?”
“不冷不冷,一点都不冷!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
“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啊,”她忽而认真,“其实我一开始学跳舞是被我妈妈逼着去的。”
“是因为你出现,我才慢慢觉得这件事情有意义了,然后喜欢上跳舞的。”
这样吗?
裴叙望着景如夏的眼睛,女生弯着眼眸,眼神清澈又真挚。他心头一软,握住她的手。
“别这么说,夏夏,”他说,“在我们相识之前,你就已经跳得很好了,是那个特别好的你吸引了我。”
“不是每件事都要有意义的,如果非要说,那么你就是意义本身。”
玫瑰即玫瑰,花香无意义。
可是玫瑰终究是玫瑰,花香引来了蝶,于是玫瑰便成为意义。
初春的傍晚,她听着他温柔的话语,觉得他们大概会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初春的傍晚,他帮她把头发丝别到耳后,决定要爱她一辈子。
*
景如夏无法理解学校要求他们最迟在情人节这一天返校的行为。
她对学校没有一点爱。
就算是买了最迟的一班飞机,她也只来得及和裴叙吃个中午饭——宿舍有门禁,她并不想深夜哭求宿管阿姨开门,只能买了四点多那一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