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猫的眼睛如同琥珀，在昏暗的世界里散发着慑人的幽光，亮晶晶的，似乎还流转着其他的情绪。

无数的人海涌来，一个个都学着白猫的话，直愣愣看着陶桃：“你好，陶桃。”

陶桃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渗人的眼睛，黑色与红色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颜色，就连她自己也褪去了颜色，仿佛被加了一层黑白的滤镜。

“进入考试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来到了校史馆。”白猫晶亮的眸子盯着陶桃，一红一蓝两只眼睛有规律地闪烁着。

“可惜你一直带着那个女孩，否则我们早就可以相见了。”

眼前的景象十分诡异，但是白猫说话的时候，陶桃却又觉着似乎并不可怕。

或许是因为白猫讲解员用了她的嗓音？

“请相信我，我对你绝无恶意。”猫爪拍了下地面，慢悠悠行进的人群止住了脚步，纷纷排列两侧，在中间让出了一条空旷的道路。

“让我来带你参观一下吧，陶桃。”讲解员的声音在念到最后两个字时，好像有所加重。

白猫一个跃起，跳到了陶桃的肩膀上，像个操纵木偶的主人，控制着陶桃一步一步走进人群。

两侧的人群宛如黑白画像，但眼睛和口腔却是血红的，一个个空洞的望向从他们身前经过的陶桃，嘴里沙哑冒出几声“欢迎”。

“这些是没有意识的空壳，他们是希望大学淘汰的劣质品，没有神明想借用他们的躯体降临人间。”

白猫充分履行讲解员的职责，从序言部分引入讲解。

“神明，是长生不老的。躯体会腐烂，但意识却永生。神明是水，我们只是容器。”

白猫压了下陶桃的肩膀，陶桃立刻重重咳嗽了一声，喉咙的堵塞感紧跟着消失了。

陶桃不能控制动作，但能发出声音了：“咳咳，你说我们是容器……你为什么也是容器？”

讲解员虽然允许陶桃开口讲话，但似乎并不打算和她展开对话。白猫没有回答陶桃的问题，继续自顾自往下说。

“这些所谓的神明，曾经也是普通的人类，但贪欲让他们背叛了自己的种族，开始了掠夺——掠夺他人的身体，寄生自己的意识。”

“永生是一面旗帜，引得他们纷纷投降。但活这么久，他们早已失去了作为人类的底线，抛弃了记忆，陷入了掠夺、寄生、再掠夺的无限循环。”

陶桃不死心继续发问：“被掠夺了身体的那些人，他们的意识又去了哪里？”

这回白猫回答了她的问题：“他们？他们也选择成为神明，继续走上永生的道路，就这样，神明越来越多，欲望越来越大……”

说话的一来一回间，都是同样的声音，竟莫名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白猫伸出肉乎乎的爪子，拨弄了一下陶桃的发丝：“陶桃，你也想成为神明吗？”

陶桃也用问句回答：“那么你呢？你是神明吗？”

对话就此终止，气氛沉静下来，列队两旁的人群也渐渐消散。

眼前是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的透明柜子，除了地面，左左右右和上方都被堆满了，像是一座由柜子组成的巨大牢笼。

光线不明，只剩下一望无际的黑，显得刚才人群血红的嘴都好看了许多。

白猫讲解员静静地挑起陶桃的发丝，摇晃着拨弄：“欢迎来到校史馆的放映厅，这里播放的是历史的碎片。”

头顶右侧的一面透明柜子突然亮了，在满是黑色的世界里格外显眼。

里面飘出了一面薄如蝉翼的叶片，轻飘飘落在陶桃眼前，上面播放的是一个小片段——

“田淡，闪开！”方怡驾驶着一辆迷彩越野车，车速飙高，冲向了前方的田淡。

“你疯了方怡，你想撞死我吗？”田淡飘扬的红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身形狼狈东躲西躲，却敌不过越野车的横冲直撞。

方怡的神情十分凝重，额角还不停留下汗珠：“我无法掌控自己……”

隐隐约约有一道肃杀的声音传来：“方怡——杀了她。”

四周人潮汹涌，全都不怕死的冲过来，围成一道人墙阻拦乱窜的田淡。

田淡指尖火苗跃动，但根本无法阻止越来越多的人，驾驶位上的方怡冷汗越冒越多，到后面甚至竭力嘶吼着让田淡躲开，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砰——”

技能耗尽的田淡最终被撞死在车前，方怡甚至还驱车在她的尸体上来回碾压。

“不……”方怡通红着眼睛，红血丝暴涨，但手里依旧紧握方向盘。

视频到此结束，叶片又飞回了原先的柜子里。

白猫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毛发，爪子搭在了陶桃的脖子上，慢慢开口：“上一次，她们两个是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