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淡淡解释了一句,他的未婚妻子喜欢安静。
男人自知与妻子争吵时常打扰到邻里,一时羞愧,也不再多话。
他常常庆幸自己还有点小钱,还能做些无足轻重的选择,让生活安逸舒坦,还有闻静就职的那家医院,他也再没去过,换了另一家,远是远了点,定期的复查而已,倒也没什么急症,那家医院门口的北方菜馆很地道,浓油赤酱,咸鲜味美,很有三江的味道。
烤工的手艺十分不错,年依也不像少时那样挑剔,点的餐食最后只剩几串冷掉的肉串,两个人不紧不慢将啤酒也喝了个精光。她心眼不大却从不愿花心思在吃醋与妒忌上,伴着日暮再次降下碎雨的细密声响和零星醉意,不知不觉睡去。
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室内光线昏暗,她在唇舌的湿意中缓缓转醒,不由分说,同他交缠在一起。
微凉的舌尖,他口腔里有些腥甜味,她咕哝一声:“吃什么了……”
他错开她迎合的嘴唇,从耳廓到脖颈锁骨轻啄而下,含糊不清地答:“漱口水。”
她已经连连贯的发音都做不到了,几乎是气音,也要扳回一局:“大半夜用漱口水,就为了亲我吗?”
“嗯。”
她想说不用那么麻烦,等到扳过他的脸仔细看,才察觉他的温柔里掺杂着一些不大明朗的感伤。
“怎么了?”她稍许精神些了,轻声问,双手在他后颈以及背部轻轻摩挲。
他也不说话,年依几乎以为这是梦里,因为之前的几年中,他便是时常这样沉默地出现在她梦里。
怕是等不来什么正经回答了,她在他穷追不舍地亲吻下节节溃败,这场角逐激烈异常,她的头和肩膀已经超出床的边缘,情不自禁地向后仰去,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夜晚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喘息,她看见没有合拢的窗帘中间,一弯清朗无比的上弦月,虽不圆满,却异常明亮,她想起只存在于儿时的月亮地,晚上在同学家玩够了自己走回家也不害怕,没有那么多城市照明,但什么都看得清。
这是她第一次以正常的方式享受到这件事带来的愉悦,这令她无比讶异,紧接着很不好意思。
“藏什么。”年时川把她的脑袋从被子里剥出来,不等她回答,也知道她不会回答的,说不定还会恼羞成怒,他说:“我很高兴。”
成为彼此最需要的那个人,她也很高兴。
洗漱都是借了月光的亮,好像一开灯,就惊扰了一场梦,令这个美妙的夜变了味道。
傍晚一场酒后酣眠,使得两人都没有了睡意,索性紧挨着靠在一起聊天。
黑夜放大人的胆量,年依开始什么话题都聊,问他:“你想过自己结婚的事情吗?我不是要你和我结婚的意思,单纯好奇。”
年时川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肩膀,坦然道:“我的家族,你知道的,谁会憧憬自己的婚姻?获取更大利益的手段罢了。广文早就离婚,二叔,包括我的父亲,婚姻都不美满,我见过太多伴侣,激情褪去,连躺在一张床上都如同仇敌,所以……”
明显察觉她的肩头小幅度耷拉下来,他话锋一转:“如果你想,也不是不行,三江闲言碎语多,对你不好,我们可以在这登记,或者去海外注册。”
年依这才笑起来:“我就一说,你还当真。”
“你的确需要更多时间想清楚,这毕竟不是儿戏。”
婚史,是要被记录在案,跟随她一辈子的。
“你已经花了十年时间让我想清楚。”
眼见说不过她,年时川伸手从床头的小柜子上摸烟盒,打火机“克哒”一声,一点橘红的光亮渐浓,又逐渐暗淡。
“你可少抽点吧。”年依担忧他的气管。
“细的。”他说。
“粗的一次一支,细的连着抽好几支,你这不是自欺欺人?杀精唉……”
他轻笑一声,听劝地熄掉香烟,随即又倾身压了过去。
年依打趣道:“这真是史无前例的一晚。”
她打开了除湿功能,她知道他的身体不能长时间呆在潮湿的环境,一切就绪,她乖顺地窝回他怀中,与他绵长地接吻,他的腹肌没有原来那么紧实,不是中年发胖,而是一种病弱感,她心中酸痛不已。
他此时兴致已然不似方才,明明是他先开始,好像此程只为服务于她,而他自己则草草收场。
彼时她仍未察觉他身体状况已经很不好,因居住在楼顶,上楼提一点东西便能令他喘得厉害,她时常因此笑他体力不好,叫他少抽点烟,然而回回都少不了一起点火,靠在一起喷云吐雾。
而今晚她只想着自己的事,恍然觉得自己在男女方面变得没有底线,即便被他套上戒指,即便仍不敢确定他是否真的喜欢她,但她已经不再纠结那些小女孩才会在意的问题,觉得被接纳,被允许,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好的结果,无所谓恋人,或者情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