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整顿期过后,年时川仍旧没有回去复职,只在集团的重大决定上保留表决权与一票否定权。吕翎翰说,这次是他自己的选择,至于原因,大家都在猜,谁知道呢。
没人知道,年依便缠着他问,问东问西问来问去,没有逻辑和道理。前一晚她念叨想吃蟹,年时川一早便驱车将知道的几个市场跑个遍,这季节哪儿有什么好蟹子,勉强挑了几只沉甸甸的,还不知能不能剥出饱满蟹肉,令她满意。
年时川命她负责锅盖,自己则刷洗那些张牙舞爪的小东西,洗好一只放一只,她只需动作敏捷就好。
一边刷洗一边给她讲这里边的道理,他说:“万年像一艘巨轮,不能因为一直以来的一帆风顺,就忘记它属于大海。它发展至今,早已不完全属于我们年家,我们只是驾驶它航行,它还要去更远的地方。”
一个放一个守,配合完美,那些蟹子挥舞着钳子,肚皮朝上,在笼屉里挣扎,还不知道一会儿将发生什么,年时川继续讲:“早年我们和一些政、府部门交涉过深,内部必然有些人得意忘形,是时候收敛锋芒了,这是我们该记住的教训。”
年依听得失神,一下子锅盖没盖严,螃蟹四面八方的爬出来,纷纷逃生去了。
他们满地抓螃蟹,稍显狼狈,最后还是失踪一只。
这些日子好得不像真的,年依觉得自己是一枚光子,穿越了各种阻碍,满身风尘疲惫,终于抵达他的眼睛,那是她旅途的终点。
夏至刚过,城堡酒店经过紧锣密鼓的前期准备工作,正式投入使用。没有从前那种铺天盖地的宣传,好像在三江沿海魔法降临,凭空出现一片古堡庄园,等待一位不知何时归家的公主。
年时川带着年依去凑个热闹,顺便检验工作人员的服务质量。
酒店依山靠海而立,他们没有乘坐观光车,而是手挽着手一同走过长长的台阶,还能欣赏到跨海大桥的美景,长阶尽头,年依站在城堡前的一瞬间,灰色外墙上隐藏着的唯一现代化的设备启动——巨大的弧形幕墙第一时间绽放起绚烂的电子烟花,是欢迎仪式。年依呆立原地,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底的震撼。
有从别的渠道进入的顾客纷纷拿出手机来拍照,人们议论纷纷,猜测这是为哪位贵客准备的欢迎礼。
年依只是紧紧握着身边人的手,用眼睛记录,等待烟花落幕。
“以后每当你踏上这片土地,烟火都会为你绽放。”年时川说。
他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年依好奇:“是谁来都有吗?还是大客户专属?”
“不是。”他看着她,“这是年依的特权。”
原本这是个不错的噱头,在宣传推广上也能压缩掉可观的成本,设置这样一个消费项目,相信也有不少人会非常愿意买单,外墙的设计上实打实地花了不少钱,但是最终,他在决策上唯一一次没有站在集团利益那一边,罕见地行使特权,像个昏君。
无需办理入住,他们直升顶层,是整个酒店乃至整片海湾视野最好的一处。
“我们是住在观景点了吗!”年依在阳台张开双臂拥抱蓝天大海,空气里有这个季节特有的海水咸湿味,年依总说那个像海带味。
“不仅如此。”年时川站到她身边,双手主拄在护栏上,“我们是三江第一家开通管家业务的酒店,服务还是可以的,这一间是我在这的长住套房,你永远可以来,只要还营业。”
“意思是,你不来我不来。这里平时就空着?”年依已经在计算每天的房钱乘以三百六十五天是多庞大的数字了。
年时川拧开一瓶苏打水,递给她:“这也是年依的特权。”
年依想表现出一些视特权如粪土的高尚精神,又实在压不住上扬的唇角,借着喝水低头偷笑一会儿,假装埋怨:“怎么老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在那个商品供应尚不能实现丰富全面的年代,他建了一座地标性的喷泉广场,终结了她许多年的噩梦,而现在,他用一场童话般的入场,结束了她许多年的单恋。
“今晚我就要行使特权,我们不要回家了吧。”年依有些兴奋地提议。
年时川略加思考:“当然可以。”
决定不走以后,年时川就在房间里收发邮件,没有工作的日子,他也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清闲。年依就在阳台上,浏览聊天软件,她已经很长时间不登录,有种批阅奏折的感觉。
上次之后,他们再没有实质性的进展,而他们现在的关系,如若非得立即转换,用男女朋友来定义,又显得十分突兀,这样已经很好,年依从没奢求过自己一定要成为他的谁。
只是她常常反思,懊悔,上次她是不是太扫兴了,怎么就不能忍忍的,令他从此没了兴致。想来想去,在这方面有经验的也就任菲菲了,于是打开对话框迫不及待交流起来。
任菲菲给她当头一棒:“那当然了!男人会以为你不想,人身体的排斥是最本能的反应,他一定很介意,怕再碰壁,所以不愿意再尝试。”
goodluckyiyi:“可是我没有排斥啊……”
菲:“不排斥就是憧憬咯~小年依,你有情况哦~还不赶快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