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泽这一声声质问像是冷箭,直直射进了闻舒的内心,使得他拿着鞭子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
“好啊,你是反了天了。”闻舒将鞭子扔在地上,朝身边的暗卫吩咐道,“把他拖到后院去跪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别给饭给水!”
暗卫门准备动手,君泽自己先起来了,他转身向后院走去,身子依旧保持挺拔。
闻牧见状,赶紧上前搀扶着闻舒,说道:“主公刚下朝,想必饿了,小的这就去准备饭菜。”
闻舒瞪了他一眼,说道:“还有你,别想躲过惩罚。自己去领手板,三十下!”
见没能蒙混过关,闻牧只好哭着脸下去领手板了。
三人只剩下白棋了,他手足无措地看着闻舒,心中担忧不知闻舒接下来会怎么处罚他。
“你去准备饭菜吧,累了一上午,我觉得有些饿了。”闻舒吩咐道。
白棋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高高兴兴地下去吩咐人准备饭菜。
闻舒思绪纷乱,只觉得头痛万分。朝堂之争已让他十分烦躁,回到食为天还碰见突然发疯的君泽,自己今日这一上午着实是心力交瘁。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靠坐在椅子上,又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君泽的话语还历历在耳,这让他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担心。他不是意志坚定之人,到了如今,他不想再孤独地扛起这偌大的闻家,若龙锦华真地能够给予他呵护照顾,他也乐得享受这份难得的温暖。
可若是龙锦华对自己是别有用心呢?帝王薄幸,龙锦华将来或许还需纳妃生子,到那时,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想到这里,闻舒不由得泄了气。
看来这些年他并没有多少成长,他还是当初那个渴望呵护、娇生惯养的小少爷。龙锦华不过给了点温暖,自己便被他吃得死死的。一想到自己的感情之路可能难走,他的心竟隐约抽痛起来。
其实沈太师说得并没有错,君臣相恋本是禁忌,未来如何他已经能料想到。
正当他思绪飘远之时,白棋已经端着饭菜过来了。
闻舒顿了顿神,朝白棋说道:“你去打听一下,今日朝堂上受罚的那个年轻文官是谁。”
白棋将饭菜一一摆放在桌上,说道:“不用打听了,这事早就传开了,是钱家的三公子,叫做钱逸。街上人都在说钱家少爷得罪了圣上,今日挨了五十大板,人差点被打过气去。”
“钱家?”闻舒疑惑道,“有什么来头?”
白棋说道:“没什么来头,这钱逸本来是沈太师的弟子,永和三十二年中了个殿试十一名,后来便在朝中当了散官。现如今估摸着是看沈太师蒙受圣宠,想着背靠沈家参你一本,不料却惹得龙颜大怒。”
“原来是沈氏一脉。”闻舒嗤笑道,“难怪今日在朝中要与我针锋相对,想来是借机向沈太师投诚了。”
白棋已经将饭菜摆放好,听见闻舒如是说,他不由得心里又担忧几分。
“主公,小的斗胆多一句嘴,虽说陛下现在是向着您的,但若朝中文官渐渐被沈太师收拢过去,只怕日后对您会十分不利。”
“你倒是贴我心的,不像君泽,只会触我眉头。”闻舒抬头看了白棋一眼,问道,“君泽那边还在跪着?”
白棋答道:“跪着呢,他也不怕晒,身上带着伤,他竟眉头也不皱一下就一直在毒日头下跪着。”
闻舒冷哼一声,说道:“他向来脾气硬,想跪着便让他一直跪着吧。”
白棋不再说话,他虽不忍心君泽受苦,毕竟闻舒向来是最疼君泽的,今日这般闻舒必然也伤了心,但犯了错便是犯了错,他也不敢替君泽向闻舒求情。
闻舒自顾自地吃着饭,心中又想到朝堂之上所发生的事。
白棋所言他已经注意到,那些激烈反驳过自己的官员们虽不全站在沈丘宜这一边,但从钱逸、李世奎那里便可以看出,如今没了姚文清在朝中震慑众人,文官们俱以为沈丘宜是最好的倚靠。再怎地说沈家也是龙国三大世家之一,现如今又重获圣宠,投靠他们远比投靠闻舒这个以色侍君、无甚背景的商家公子要强。闻舒不用想也知道,朝中百官谁都觉得他这圣宠持续不了多久,待龙锦华厌了,他闻舒便会下场凄惨,只怕宰相位子也会不保。
趋利避害虽是人之常情,但龙国现在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朝中这些人却只为自身利益考虑,这般情形下,龙锦华的远大抱负如何能实现?
闻舒理了理思绪,眼下要做的事情有三件。其一,尽快扶持仲家重回朝堂,形成与沈家分庭抗礼的局面,别让武官弱了气势;其二,须得从新科举中选拔人才,避过沈家,让其为龙锦华所用,不能让朝堂再重蹈姚家乱政覆辙;其三,征兵一事得加快速度,务必在突厥南下之前将龙国军队重振旗鼓,武科举一事闻舒得卖晴珠面子,必须扶持她成为龙国新的大将军,一来龙锦华需要她带兵尽快击退突厥,二来闻舒也需她身后的仲家在表面上为自己撑腰。
闻舒背靠闻家,自然不必怕什么仲家、沈家,但他也不能拿闻家的基业去趟龙国这趟浑水,因而在朝中,他还需让众人以为自己背靠仲家,如此一来朝中官员才不会一股脑地都去投靠沈家。
这群无根之草,总是随风摆动,闻舒断然不会让他们团在一起。龙锦华这才刚刚登基,他们竟想着去找靠山,着实不把龙锦华这个新皇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