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沈谭明只吃了些菜,之后就一直喝闷酒。闻舒在一旁给他倒酒,只要沈谭明的杯子见底,他就又给他满上。
“子秋,我恨啊。”沈谭明神情悲痛,就连声音也带了些哭声,“我大龙王朝百年基业,如今却是皇帝昏庸,太子也难登大统,龙国百姓水深火热,姚文清和仲辉却为一己私欲,置龙国百姓不顾。”
闻舒当下心情十分复杂,沈氏一族是难得的忠臣,只可惜沈家祖先过于迂腐,囿于儒家气节,不肯参与权谋心计,最终被姚氏
一族排挤,只得了些没实权的官位。沈谭明痛心的是他们一家自龙国开国以来便为皇家鞠躬尽瘁,如今竟然连闻舒遭遇此事他也帮不了忙,又想着自己入朝为官将来要辅佐的是龙锦华如此纨绔不堪的储君,他心中怎能不痛。
虽说文帝这里已经看不到龙国的希望了,但闻舒心里却是十分清楚龙锦华的治世才学与帝王手段的,如今所有的纨绔举动都是韬光养晦。这事闻舒心里清楚,却并不能当下告诉沈谭明。
“如今我虽高中榜眼,将来入朝为官自能为龙国尽心尽力,可是,太子如此顽劣不堪,这叫我如何能甘心辅佐?”沈谭明继续痛心说道。
“太子殿下曾经也是沈太师的学生,依你与沈太师对太子殿下的了解,你真地认为太子无药可救吗?”闻舒思索了一会儿,谨慎地问道。
沈谭明这会儿有点醉了,对闻舒的话没有多少思考能力,他只是悲痛地摇摇头,说道:“无药可救啊!无药可救,不仅是皇家,龙国也无药可救了。”
说罢,许是情绪太激动了,沈谭明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闻舒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说道:“纵然太子无药可救,子舍若是心怀抱负,与我一起拯救龙国,扳倒姚相与大将军,也是未尝不可。”
沈谭明身子一顿,猛地抬起头看着闻舒,眼睛通红,泪痕还留在脸上。他抓住闻舒的一只手,问道:“当真?你可有信心?”
闻舒微笑着点点头,拍了拍沈谭明的手背,说道:“我本是商家一族,既然入朝为官,我便要为龙国做出贡献。”
他此话不假,虽说是为了帮龙锦华登基,但若说成是为了龙国做贡献,也未尝不可,他相信龙锦华能成为一个好皇帝。
沈谭明醉意消去了一点,他收回手,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太激动了。他调整好心情,问道:“你心中已有了计划?”
“既然姚相在仕族中权力滔天,我们再怎么躲也躲不过姚相的势力,不如假装投诚,暗中拉拢亲信,借机扳倒姚氏一族。”闻舒说道。
沈谭明似乎有些不信,说道:“谈何容易啊,姚相根基深厚,与仕族同气连枝,要扳倒他只怕比登天还难。”
闻舒摇摇头,说道:“契机就在于文帝和太子,我们需说服皇家削弱仕族的权力,并大力扶持民间考生参加科举,如此便能控制姚相的权力。”
沈谭明说:“未免想得太过简单了,文帝并无实权,又如何推行新策?”
“那就看大将军愿不愿意推波助澜了。”闻舒喝了口茶,说道,“两派势均力敌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如今突厥屡次犯境,周边小国也有动作,大将军不得不去稳定边界,他这一去又怕姚相趁机宫变摄政,因此需要趁早扳倒姚相。”
沈谭明一直痛恨姚相把持朝政,无法无天,却没有想过大将军这边。文官不懂带兵打仗,因而对大将军把控兵权毫无办法,所以这也是沈谭明十分头疼的地方。
“大将军不懂治国理政,姚相又不懂带兵打仗,所以这是突破口?”沈谭明顿时明白了。
闻舒又说道:“凭借我俩的能力,要从中周旋算计怕是难事,时间也不多了。他们不会留下皇室血脉生命,因此文帝与太子只怕命不久矣,我们需尽快挑起两派的矛盾,如果有机会,一定得将战事提前。”
沈谭明下意识点点头。闻舒所说办法确实是一个优解,但实行起来却异常困难。推行新策,提前战事,挑起两派矛盾,打破平衡……对于几乎没有任何实权的二人来说,几乎是天方夜谭了。
但是,既然有了可行的方向,沈谭明心中宽慰了许多,只是单单知道闻舒是站在他这边的,沈谭明多年来积压在心中的迷惘与悲愤之情,当下便消散了很多。
“能与子秋相识,真是我沈谭明今生之幸!”沈谭明由衷感叹道。
闻舒笑出了声,只觉得沈谭明过于夸张了。他给沈谭明夹了些菜,说道:“心结解开,子舍莫要再喝闷酒了,吃些菜,小心犯胃病。”
沈谭明也不好意思般笑了笑,心情豁然开朗,便开心地继续吃菜了。一天事情堆积,当下又情绪激动,空腹喝了许多酒,他只觉得自己的胃隐隐作痛。
闻舒将酒杯放到一旁,转而给沈谭明倒上热茶,又为他盛了碗饭,示意他不要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