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弥尔眼神忧郁，一动不动地看着盘子里的食物。

“不喜欢吃这个？”叶斐放下餐叉，顺手摸了一下精灵的耳朵。

弥尔因为痒意而后缩了一下脖子，他摇摇头，看着叶斐，被咬得殷红色的唇瓣里只溢出一个字，“冷。”

叶斐蹙眉一瞬，转而去用手背碰了一下装着甜汤的碗壁。

温热的，并不冷。

叶斐掀起眼皮，再次看向弥尔，他顺着弥尔的视线，餐桌的红色的绒布上，安静地躺着一副银色的餐具。

是嫌刀叉冷吗......

“冷？”叶斐将玫瑰纹路的勺柄拿在手里，触感冰冷。

弥尔点点头，耳后的发丝随着脑袋乖顺地抖了三抖。

叶斐忍俊不禁，据男爵大人此刻切身的体会，这只叫弥尔的精灵畏惧寒冷确实到了不可忽视的程度。

餐盘和刀叉，只有冬天摆上桌前，仆从们才会多把餐具蒸热的步骤，以最大程度减缓食物冷却，提升主人的用餐体验。

今年王城的冬天似乎来得比以前快，但还没冷到那个时候。

“大人，需要我去加热餐具吗？”格斯严肃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半弯着腰，仿佛下一秒就会收走餐具。

叶斐摇摇头，转而嘱咐道：“下一餐开始，餐具弄热。”

“遵照您的嘱咐。”格斯说完重新站直了身子，正当他以为男爵大人要让贝伦斯伯爵夫人将就用餐时，下一秒，男爵大人居然端起了碗，用勺子舀着，喂到了那位夫人的嘴边。

那位夫人竟也不感到半分羞耻，一口一口地吃掉了一整碗的苹果汤。

涂着奶酪的馅饼也要男爵大人亲自喂吗？天啊。

格斯干瘪的眼袋狠狠抽搐，他发誓那个馅饼绝对是热的！

“你会咬到我的手指吗？夫人。”

一向正直无比的男爵大人居然也会说出这样调情的话......

作为仆人，他无权质疑主人的决定，格斯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雨，最后索性闭上了皱巴巴的眼皮，忧伤的祈祷贝伦斯公爵永远不会发现男爵大人和他夫人的秘密关系。

*

叶斐绝大多数情况下不会像今天这么悠闲得吃早餐，弥尔并非什么都不会做，至少餐后弥尔自己能用手帕擦嘴。

他带着弥尔来到了自己处理信件和工作的书房，下雨天导致湿气淤积，整个宅邸的所有壁炉已经全部点火用了起来。

“夫人，现在可以老实告诉我，你房间里那些紫色的药丸，对于你有什么用处？”叶斐陪着弥尔坐在壁炉前，精灵的腿上披了一层绒绒的小毯子。

弥尔因为过度温暖而眯起眼睛因为叶斐的话，突然睁开，他挪开目光，甚至往挪着屁股坐远了一点。

叶斐不催促，等着对方向自己坦白，虽然他已经不期待弥尔会给自己什么答案。

精灵总是以沉默逃避自己的探究，向来如此，不是吗？

过了几分钟，弥尔突然莫名抛出了一个并不着边的问题，“在你眼里，精灵怎么样？”

弥尔的语气一如既往，有点冷淡，有点不在意，他侧身坐着，面朝书房里的黄铜孔雀雕像，耳朵则正对着叶斐。

“如果精灵都和你一样，我或许会很喜欢他们。”叶斐抽出旁边一条壁炉边码好的木块，丢进壁炉里，起身去处理桌子上那堆积的信件和邀请函。

叶斐也早到了是个“可以结亲的英年才俊”的年纪，王城里大多数贵族的舞会都不会吝啬向年轻富有的男爵递上一份邀请函。

贵族们会在背后唾弃叶斐作为商人的一面，但没人会讨厌堆积如山的金币，桌上一封又一封的信件，被叶斐的裁信刀划开，直到一份十分特别的信件被叶斐拆开，压在了手下。

弥尔薄薄的耳朵渐渐红了，似乎染上火焰的颜色。

“叶斐，冬天太冷，茉莉果的毒素能让我如棕熊一样冬眠，我或许可以被称作精灵，我的母亲是个人类，父亲是精灵，我应该是精灵吗？。”

弥尔离开温暖的壁炉，走到了书桌前，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这么长的话，也是第一次对叶斐坦白自己，他的耳朵被火烤得红扑扑的，似乎有点忘记早上刚做出的决定。

“你是弥尔就够了，你知道吗？我很开心你对我的坦白。”男爵声音带着一丝哑意，在精灵抬头的一瞬，站起身紧拥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