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笙漫今日起了个大早,早已按奈不住性子等在这里。
直到身处在如日赌坊门外,见到里面各色的赌徒,她的心才怦怦直跳。
等了又等,暗中骂了许久,她想见的那人终于出现。
“你怎么这么慢啊!”她不满抱怨道。
阮云映冷然,“不是定了巳时。”
阮笙漫哽住,又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就不知道提前过来,我一个人站在这里面对这么些人,让我的脸面往哪放!”
“你还有脸面。”阮云映不与她废话,迈步往里走。
阮笙漫被她的话气的颤抖,可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怕她这行事无常的便宜姐姐离她而去,那她就真的哭都来不及了。
守门的人拦住她们,“站住,这里不接待女客。”
阮云映淡漠,“不长眼的东西,穆大公子约的人,你也敢拦?”
她才不信赌坊这里没得到消息,用这招来坏她心境,还真当她这么多年白混了。
守门的人对视一眼,讪讪收回了手,他们早就得到消息,又怎能不知眼前的人是谁,不过也是按上面人吩咐才这样做罢了。
“原来是阮大姑娘,瞧我们这眼力见,失敬失敬。”说着,几个人点头哈腰伸手请她们一行人往里进。
江初璟陪在阮云映身旁,他从未踏足过这种场所,普一进来,差点让见惯金银的他都震惊住。
一扇门之隔,天堂地狱之差,大堂里人声鼎沸,每个赌桌上的人都猩红着眼,手里的银票狠命地往下砸,好似这些不过是最普通的白纸,而那扇门之外,是一个个摊贩,辛勤贩卖着劳动,用以换取生存的果实。
赌坊里的各个角落都摆满了冰盆,冰盆四周白雾环绕,酷热的天,这么大的地方却丝毫不觉。每个拐角处都候着貌美但穿着暴露的少女,她们什么都不用负责,只需要看好面前的冰盆,别让冰化为水就成。
“怎么,吓着了?”
阮云映边走边道。
江初璟拧着眉,“大开眼界。”
不说其他,单是这里每日的冰耗,应该就是天文数字。
他想到从前听到的一些传闻,“你以前经常来这种地方?”
阮云映冷笑,“这样恶心的地方,也就只有那些男人愿意来。”
如日赌坊开在东市,经常和同样开在东市的缥缈阁打擂台,缥缈阁文雅,如日赌坊秽亵,这里的人从不把女子当人看,自然就没有女子愿意过来,为了脸面好看,还堂而皇之称这里不让女子进入。
不过她也是今日才知道,如日赌坊的背后,竟然是穆家的人在为它撑腰。
越往里走,人反而越少,但相反,赌注的金额越大。
阮笙漫这时却不愿进去了,她一把拉住阮云映的衣袖,“东西呢?在哪儿?”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显然也顾不得一直心心念念的江郎,一心想着自己名声,可千万不能毁在这儿。
阮云映甩开她的手,不悦,“没有。”
“没有?!”阮笙漫傻眼了,不敢置信道:“没有你还敢来,你这不是害我吗?!”
阮云映看向她,“那我不来?”
阮笙漫卡壳。
她们这里已经离主桌很近了,穆安仕好整以暇坐在主位,手中转着茶釉青瓷杯,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们。
阮云映可不是阮笙漫这种担不起来的人,她捋了捋被弄乱的衣袖,慢着步子往这里走。
“阮家长女,色若牡丹,艳绝京城,好!”主位上的人摇头赞叹,“果然美。”
江初璟面色难看。
阮云映展袖,坐在侍女拉开的位置上,同他对面,“穆大公子?”
“正是。”穆安仕点头,“请。”他伸手,又是侍从过来,端上些瓜果点心放在阮云映桌前。
“我们这赌坊日日都是迎接这些臭男人,若是能接待些如阮大姑娘这样风情之人,哪怕是少赚些银子也是乐意。”
穆安仕谈笑风生,丝毫没有提到半句此行来的目的。
阮云映抬手,并不碰他的东西,接过江初璟递来的牛皮水壶,她平淡道:“不过是未嫁人前的往事,人们口中的趣谈罢了,风情谈不上,毕竟妾身已为人妻,还是端庄为好。”
穆安仕被她提点,脸上的笑淡了淡,他又怎会不知道,她所嫁之人,还是同他从不对付的江家小郎。
想到此,他这才发现站在阮云映身边的那人。
“江小公子?”他诧异,“你今儿竟也来了?”
他以为,阮云映阮笙漫姐妹两今日过来,定会低调省事,尽可能不让人知道,以免坏了名声,却万万没想到江初璟也会陪着她一同过来。
“爱妻贪玩,今日特意想过来看看,我这做夫君的自然要陪在身边。”
他语气加重,特意把妻君二字说的顿挫。
有他在身旁陪着,穆安仕已经收了笑,原先还想同娇娘好好说会话,也被他的出现搅得毫无兴趣。
他低下头,直奔主题淡淡道:“二姑娘今日过来,是有东西想要交给穆某的吗?”
阮笙漫一直默不作声,忽然被他点到名字,保养得当的手指倏然捏紧,神色极不自然,“今日过来,是家......家姐的意思,她有事情想要同穆公子谈谈。”
“哦?”穆安仕转而看向阮云映,“大姑娘这是?”
阮云映抚了抚发髻,“穆公子还是叫我江少夫人吧,今日过来,确实是有事情想要和你谈谈,正是关于碧珊瑚一事。”
她几次三番不给面子,穆安仕已经收回了好脸色,闻此也不咸不淡道:“事情已成定局,愿赌服输,二小姐输给我软穗碧珊瑚,这件事不止一人看见,就是想推脱,也不尽容易吧?”
输给他?
阮云映拧眉,信中不是说,是阮笙漫有其他把柄被穆安仕捏住,对方严明用此交换吗?
江初璟在一旁默不作声,心里也是诧异。
话语失了先机,阮云映扫了一眼阮笙漫,才接着道:“穆公子也知晓,碧珊瑚之事非同一般,以她的能力,莫说是弄来这东西,就是见,也没见过。她空开口,却无实物,哪怕你把这件事捅出去,她弄不来,也还是没用。”
“那你的意思?”穆安仕脸色沉下去。
“她弄不来,但是我可以。”阮云映脸不红心不跳吹起牛,“我阿姐宫里正好有一株,以阿姐对我们夫妻的偏疼,只要我去开口,自然没有问题。”
穆安仕脸色好转,“江少夫人这是想要代妹偿还?这样也不是不可。”
“不,”阮云映道:“谁赌输了东西,自然由谁付出代价,你想要碧珊瑚,她没有,但是我有,若是你有想法,自然可以与我作赌,重开一局,若我输了,碧珊瑚归你,若你输了,与舍妹赌约作罢,并公开承认,此事不过是你们言笑,不为当真。”
穆安仕脸色再次沉下,“我既然已经赢了,又为何与你赌。”
阮云映抬手,示意让他看阮笙漫,“那你大可试试,能否要的来赌注。”
“你这是耍赖!”
“与我何干?是我阮云映与大公子赌的?”
“那你就不怕我把此事说出去,到时你妹妹的名声,可就坏了!”
“大公子自便,不过我想着,你需要这株珊瑚树,若是意气用事,我们阮府不过名声有损,若干年后等家妹及笄,可能众人也就忘了。但你可就失去了这么珍贵的宝物,与我对赌,不亏的。”
穆安仕脸色如墨,“我如何信你,碧珊瑚乃在中宫,到时你弃诺,我总不能跑去娘娘那里讨要吧!”
“你不信她?”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那也该信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