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映也反应过来,她忙拉过一边的外衫想要盖住腿,她的嫡子还没来呢,怎么也不能让他瞧见这副样子,万一影响兴趣,那她可得不偿失了。
江初璟本还不好意思,见她在这时候也不听大夫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人家大夫说了,这几日尽量不要穿衣裳,等伤好了才能穿!”
阮云映听得脸红一阵白一阵,这话明明那么歧义,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和没事人一样。
江初璟说完了话便不理会她,从一旁的水桶里取水洗干净手,然后打开药箱,拿出里面处理好的银针,一本正经道:“你听见了吧,这水泡要挑开,可别耍小孩性子!”
如华听得眼睛一闪,偷偷的觑了两人一眼,随后,竟然在阮云映不知道的情况下,悄然离开了。
阮云映自小便怕被人扎针,见到他拿着银针往自己这儿来,她有些结巴,“你,你做什么?”
又喊道:“如华。”
可是这时候的如华已经走了,没有人能在此时帮衬,而受了伤的她,褪去那层傲慢的外皮,也就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
她这副样子,可比往日那用鼻孔看人的时候好看多了。
江初璟蹲下身,心想。
趁她不注意,他一把抓过她盖在腿上的外衫,随手一扔,给它扔出老远。
阮云映尖叫出声。
江初璟拉过她的腿吓唬道:“别叫!不然一会儿让你受尽折磨!”
阮云映红唇紧抿,漂亮的眉头拧起,写满不驯。
江初璟没法,只得退一步道:“姑奶奶,我可是新手啊,你若继续挣扎,我也不知道会扎到哪里,算我求你了,可别动了行吗?”
阮云映被他说的也是心里打鼓,她也确实没听说过江家少爷会医术啊。
虽然脸上还是一副便宜你了的模样,可她实际也不敢乱动。
二人商谈妥当,江初璟这才重新低下头去看。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大腿已经肿的发黄发亮,好像随时要撑破皮一般。
那看起来鼓胀胀的水泡也不甘示弱,同样吹足了气。
他把少女的腿放在自己膝盖上踩着,看到伤处,心里竟也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他摇摇头清除脑中杂绪,心无旁骛地拿针仔细去挑。
银针刺入水泡时,阮云映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随着水泡被刺破后缓缓瘪下,淡黄色的脓水也被少年放的干净,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总觉得没有那么胀痛了。
等一切收拾妥当,也过去了一刻钟,江初璟挑起药膏,笨拙地涂在她的伤口处,嘴里还念叨着:“别乱动,等药膏干了也不能包扎,这几日就待在屋里,伤口处别穿衣裳,时刻通风知道吗。”
说完了这些,他掀开薄被,揽过少女,轻轻将她抱起,靠在了隐枕上。
就在他要出去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毓秀还在外面跪着,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他不说阮云映还没想起来,一说,她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这一身好皮,要是因此毁了,哪怕是给她发卖了,也不能抵消她心中怒气。
阮云映想了想,看在她是江夫人拨过来的面子上,还是从轻道:“将她拉出去打二十个板子便算了吧。”
什么?
江初璟瞪眼,二十个板子!
毓秀还是个小姑娘呢,这二十个板子下去,她不死也要半条命啊。
“你!”他怒了,“你这人,好没良心!”
阮云映没想到自己明明卖了人情,还被骂了,怒极反笑,“我没良心?我若真的同她计较,就这一出,给她卖到人牙子手中,都没有谁能说我做错了!”
这怎么人牙子都出来了?
江初璟不敢置信,“就因为她不小心烫了你?”
“奴贱主贵,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奴贱主贵,好一个奴贱主贵。”江初璟捏紧拳头,恼了:“对你来说,让下人挨板子不过上嘴唇碰一下下嘴唇的事,你真的知道什么是挨板子吗?”
“你知道这二十板子下去,毓秀可能就起不来了吗?”
“呵,”阮云映笑,“那又如何!”
见她到了这一刻还能谈笑,江初璟抿唇,清澈的凤眸中忽然多了一丝失望。
他本以为,她只是被娇惯着长大,有些习惯虽然不好,可以后那么长,他陪着她,总能改了那些坏习惯。
可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原来人和人之间能如此不同,对于一个活生生的命,也有人能轻易舍弃。
他忽然迷茫了,这样的人,真的适合自己吗?又能和自己共度一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