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邺倒着拿笔,轻轻用笔的尾端在她手腕处勾勒几下,然后比量着位置,心里的草稿打了无数遍,暗暗定神,摒弃杂念,稳稳地下去第一笔。
沈之之只感到了冰凉的触感,鼻尖萦绕着些淡淡的花草香,看着逐渐形成的弧度,线条勾勒出简单的形状,有些意外......
***
天擦亮时,诡谲的橙霞开始爬满天空。木屋窗边的铃兰花已经惨不忍睹,丝毫没有昨日的娇艳,地上的蒲团上还留有团团咬过的痕迹,也不知道是不是短了它吃的,怎么爱咬东西,
沈之之一眼便看到窗边咬着铃兰花的白团子,枝干折半,花瓣碎了一地,她亲手插的花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没了。而地上的凶手,它嘴边还沾着淡紫色的花汁。
很好,凶手没跑,也不用狡辩了。
于是起身第一件事便是怒气冲冲地拎起它拷问,以平息怒火。一手拎着蜷成一团的小东西,一手指着案发现场无辜的花草。
“说,为什么咬花,花哪里招惹你了?以大欺小,以强凌弱,倚老卖老......还敢看我,你难道不比那花年纪大,怕是比她扎根的土的年纪都大,我说错了吗?......还看?沈团团,我为你不耻啊。”
“嗷嗷!”
“还跟我叫呢?是不是欺负我宠着你?果然,你就是白眼狗,忘了是谁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灵丹喂你吗?”
“嗷嗷!”
“没忘就好,不然我现在就让二师兄喝上日思夜想的狗肉汤。”
知道木屋内的人醒了,守在外面的岑邺看到木屋结界撤了,知道这是让他进入的信号,岑邺便用灵力敲门进入。
昨夜做完手腕上的画,沈之之本来邀请他在这木屋内打坐休息,以便留存体力。但是岑邺怕自己在这,她这一晚也不敢放心休息,于是提出就在木屋下方打坐,顺便看着外面,以防有人来袭。
于是俩人交换了传声玉简,沈之之顺便送他个舒服的蒲团,修士也不怕冷,这秘境外面其实灵力更浓郁,他愿意出去打坐,她当然同意。但是她还是更喜欢小屋子里,然后安心在木屋内打坐。
等人下去之后,她还悄悄展开神识看了下木屋外的情景,岑邺确实在老老实实运功吐纳灵气,于是沈之之便放心休息。
而她若观看久了就会发现,一般修士的灵力偏于柔和,运转起来,周身灵力浓郁。
可是岑邺的灵力引来之后如入深渊,吸纳来的灵力进到身体入坠入谷底,不见踪影,竟是填不满身体。就好像是往大海里丢了一片碎叶,毫无痕迹。
岑邺只是让灵力在周身转了一圈,抬手布下个防护灵力罩,看护好自己和木屋附近,确定这附近没有危险,便开始思考,这几日要做些什么吃食。
没想到一晚过去,自己刚过来就听到这一人一宠又吵起来了。
听这习以为常的语气,看来这宠物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岑邺便主动铺下一层台阶,缓缓开口道,“今日又要到秘境深处,先用些吃食,莫要跟它一般见识了,想必它也是吃定你宽容大度。”
沈之之轻哼了一声,使劲儿在团团脑袋上揉了一把,顾不上它精心修剪过的毛发已经炸成了乱糟糟的样子,直接一把捞起它放在一边,自己去收拾被蹂躏的花。
团团歪头看她,眼里露出些讨好的意味,撒娇似的跟在她脚边,从后面圆滚滚的屁股摇晃着,很难让人生气。
眼巴巴地蹲坐在沈之之膝边,讨好地搭爪摸她腕上活灵活现的一尾锦鲤。
在浅浅的蓝色水湾碧波间,朱红色的锦鲤灵巧摆尾,跃然浮现,鱼尾还有浮金点缀。白皙粉嫩的皮肤映衬着艳丽浓稠的红色,令人移不开目光,锦鲤仿若随着她抬手的姿势摆动。
“嗷嗷!”
沈之之见它一直用爪子去摸,干脆握着它的爪子放上去,感受下这画的活灵活现的锦鲤戏水图。
“这可不是昨天给你吃的鱼,这是锦鲤,记得我洞府外的山河内景碗,里面便是两尾锦鲤,可惜后来遭了毒手......”趁她修炼时,被师兄拿去煮汤,偏偏据说极其美味,但是她一口没有分到。
后来她换了一批又一批的鱼,不是进了师兄的肚子,就是被团团总伸爪子拨弄,吓死了。
昨日岑邺在画出大致图案时,沈之之满脑子都是那碗无缘的锦鲤汤,师兄们每次瞒着她偷偷分汤,也不知这小锦鲤炖汤有没有昨日的鱼糜汤好喝?
她本以为像岑邺这样温润公子会画些花鸟兰芝,没想到也是个促狭的人,才吃了鱼类,竟连画作都要选鱼,想必是对鱼肉留恋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