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巫寒惊和巫憬憬院子的清冷枯寒,也不同于巫世南院子的朗朗疏阔,巫寒悯的恒期院充满着宁静温柔的情调,院子里遍栽四时花卉,四季轮转,纷花不绝。
巫憬憬走进去时,听到小孩子的奶声奶气的读书声和咿咿呀呀的胡诌声。她的嫂子正躺在挂在千年老桂树下的一张秋千床上,秋千床旁边挂了一只摇篮,她的小侄女正举着小手胡乱挥舞着,嘴里咿咿呀呀的,似乎在与桂花树斑驳树叶里漏下的光玩游戏。她嫂子怀里是她的大侄子,正亲昵的依偎着母亲,认认真真背着夫子新教的诗词。
见巫憬憬进来,殃言徊抱起儿子将她轻轻放在地上,笑道:“栩儿,叫姑姑。”
栩儿冲着巫憬憬笑开,奶声奶气道:“咕咕。”
巫憬憬上前,摸了摸栩儿的头,又走到摇篮前,戳了戳小侄女的脸颊,小小婴孩尚不会说话,却也冲着巫憬憬咿咿呀呀着,还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这双侄儿天生爱笑,是巫家一双异数,像是种在了茫茫冰原上的两朵向日葵。
她的嫂嫂殃言徊也爱笑,但这笑与她大哥巫寒悯一样,都只是笑在皮上。
殃言徊笑着问道:“憬憬,你想抱抱愉儿吗?”
巫憬憬摇摇头。
殃言徊自小就认识巫憬憬了,知道小姑子生性疏冷,不爱说话。这两年还算好一些,多少愿意讲几句,两年前她这小姑子跟个哑巴差不多,一天都听不上她讲几个字,严格来说,哑巴虽然不会说话,还会努力比划手势与人交流,她这小姑子明明有健康的喉舌,却比哑巴还不愿意与人说话。
殃言徊又问道:“憬憬,你来恒期院何事?是来找你大哥,还是来找我的?”
巫憬憬点了点头。
殃言徊嘴角抽了抽,勉强笑道:“点头是什么意思?”
巫憬憬道:“都行。”
殃言徊舒了口气道:“原来如此,你大哥不在,你有什么事跟嫂嫂说啊。”
巫憬憬道:“我来誊《养囡守则》。”
她那花心大哥虽然不是个好夫君,却是一等一的好爹,对一双儿女的成长很是关注。尤其是对这个女儿,为了巫愉愉,在诊脉确定为女胎时,他就开始四处求教,仔细记录,专门写了一本《养囡守则》。
“是是。”殃言徊听巫憬憬提起这个,皮上的笑意真切了一些,“夫君他待栩儿和愉儿极好,那本《养囡守则》记录得很是详细,我这就给你拿来。”
巫憬憬接过《养囡守则》翻了翻,她大哥的记录非常详实,字里行间能看到为人父者对女儿的无限耐心,开篇第一句就是,囡囡不会说话,当用尽一切方法去理解我的宝贝想要什么。
很多地方还配了小图,例如,囡囡这个表情代表什么,囡囡这个动作又代表什么……
她满意的点点头,交待琀儿道:“你把这份册子誊写一份,将囡囡换成僵尸。”
琀儿认真点头:“好的,小姐。”
殃言徊在一旁听见了,素来得体的笑容差点撑不住,心里感叹道,自己这位小姑子真不是常人。
夜里她将这件趣事说与巫寒悯听,巫寒悯正抱着自己宝贝女儿左亲一口右亲一口,逗得小女儿咯咯娇笑。栩儿站在他身边,手压在他大腿上,踮起脚尖也求着父亲亲他。巫寒悯将栩儿抱上大腿,也左亲一口右亲一口,栩儿便也咯咯笑了起来,抱着父亲的脖子回亲他。
父子三人玩闹了好一会儿,愉儿挥舞起双手开始咿咿呀呀,巫寒悯抱着女儿看了一会儿,将栩儿放下,抱着愉儿慢悠悠在屋子里走。愉儿挥舞起双手,咿咿呀呀,巫寒悯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回应着她,父女两最后在殃言徊的梳妆台前停了下来,巫寒悯拿起一只镶嵌了紫色宝石的簪子递给愉儿,笑道:“我们愉儿这么小就爱美了么?不过这支簪子是爹爹送你娘亲的,只能借你玩会儿,明日爹爹给你置办一支。”
愉儿抓着簪子,认真把玩,时不时咯咯娇笑。
殃言徊走到巫寒悯身边,将头轻轻搁在他肩上,带着几许依恋:“夫君,你真厉害,每次都能猜出愉儿的心思。”即便愉儿是从她肚皮里出来的,但就对愉儿的理解上来说,殃言徊觉得自己拍马也赶不上巫寒悯。
巫寒悯笑道:“你夫君这身本事可是千锤百炼得来的。”
“千锤百炼?”
巫寒悯逗了逗愉儿,继续道:“我们愉儿顶多一年不会说话,你方才说的那个丫头都十七岁了,还不怎么会说话,我可不就锻炼出来了?”
殃言徊笑道:“这么说来,夫君你写的《养囡守则》还有小姑子的一份功劳?”
“功什么劳,”巫寒悯哼了哼,“那是你夫君的受罪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