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他越走越远,从不回头。
他教了她很多很多,可他依然是疏离的,仿佛他不过是她的一场机缘,再无其他。
雨越来越大了,化作一颗颗漆黑的琉璃球,在众人的油纸伞上蹦跳。
寅时将逝,卯时将至,也不知该说天太夜了,还是天太早了。
一切都还是静默着,不少人倦了。
众人开始陆陆续续离开,热闹固然好看,可生活并不容易,明日依旧是辛勤劳作的一天,再好看的热闹都不如饱饱地睡一觉。
祝昭没有撑伞,雨已将他淋透。雨水将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打得更白,漆黑的长发贴在脸上,像落难的神祇。
杨竹予的脸色更白,她的躺椅上架着雨幕,方才上官丹青亲自将她湿发擦干了,又拿了一床小被盖在她身上,若不是这番处置,如今她可能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上官丹青安排妥人手回来时,给杨竹予带了一只暖手炉,他将手炉放入杨竹予掌心。
杨竹予推拒,上官丹青道:“拿好,自虐或许会让你心里好受些,可若是不能活到沉冤得雪时,你可甘心?”
他的语气有些冲,杨竹予愣了愣,接过他的手炉,轻轻道:“大人,我的家人、族人,他们会来的,一定会的。”
上官丹青道:“抱歉,杨小姐,我不该如此说话。”
杨竹予摇摇头:“无妨。”她知道他在担心。
她将手炉放入怀中,紧紧抱着,轻轻道:“大人,手炉很暖,多谢。”若是可以,待她死时,就拿这只手炉陪葬吧。
上官丹青道:“我命仆人吊了参汤,等此间事了,我……”
这时,西边传来骨碌碌的车声,一只九头鸟在天空中徘徊,很亲昵地在祝昭上方转圈。
人群热闹起来:“哎,回来了!”
“快看,那是之前飞出去的那只鸟。”
“是啊,我记得飞出去了四只,怎么才回来一只。”
“回来一只也行啊。”
“这鸟飞出去的时候像只九头凤凰,怎么回来时,变成了一驾鸾车?”
“现在巫师要做什么?”
祝昭手指翻飞,嘴里念念有词。
九头鸟从天空飞落,飞向他,在快要碰触到他时化作一张张符箓。
符箓围着祝昭转圈圈,转了七七四十九圈后,排作一排,飞入西边的火盆,蓝色火焰轰然烧高。
一只手从覆盖在尸身上的白布里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