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听到声音明显瑟缩了一下，抱住了自己的头。这一动作打翻了女孩面前的纸杯，杯里的水淋了一身。

狄玖赶紧起身拿纸递了过去，递纸的时候他注意到女孩手臂上明显是用小刀划过的细细密密的伤口，用法医的话来讲，这是试切创——指自杀者在形成致命性切创之前，由于心理矛盾、试探锐器的锋利程度以及体验疼痛感觉等各种目的而采取的轻微切割——她不止一次想过要自杀。

女孩很安静，就只是静静地抱着自己的头，尽力蜷缩着自己的身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任何行为，让狄玖看得很揪心。她和狄玖遇到的所有病人或者受害人都不一样，这反倒让人捉摸不透她下一秒会干些什么，哪怕她有一点点的反抗和尖叫，狄玖都不会那么无措。

他想伸手触碰女孩的手臂去安抚，又在看到细细密密的伤口时放下了手。他想抽纸巾给女孩擦拭身上的水渍，但又无从下手。最后只能俯身压低自己的身体，轻声向女孩询问。

“不要害怕，你现在在警察局里，很安全。”

女孩听到这话才慢慢将手放下，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小狄警官，我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了。”

“你可以把你之前在电话里说的话再跟我说一遍吗？”狄玖问道。

宋棠点点头，慢慢说着:“金蔻跳楼之后我在学校里就没了朋友。我的心理医生建议我休学，在休学前班主任把我和金蔻开学时存放在学校里类似于时间胶囊的盒子给了我，这是在金蔻自杀前一个月刚放进去的。我在里面发现了一些照片和药片，我不清楚这些药是干什么的，但我觉得你们应该可以查出点什么，所以就带来了。”

狄玖接过了宋棠递来的小盒子，盒子打开里面只有几张照片和一包拿自封袋封存好的大小各异的纯白药片，不清楚成分，甚至有几片已经碎了，碎掉的粉末在袋里混杂在了一起。

“东西都在这里，我想说的就这么多了。我待会儿还要去新学校的适应班补课……以后可能就不在这个城市生活了。”

女孩的神态和语气好像都在为未来将要离开熟悉的校园去到陌生的城市生活而感到落寞。

狄玖将宋棠拿来的小盒子放好后，将宋棠送出了市局。

“小狄警官，再见。”女孩在市局门口与狄玖道别后转身离开，径直走向一个监控拍不到的小巷，将身上破破烂烂的校服外套脱下随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她站在垃圾桶旁边从兜里拿出了火机和香烟，香烟火焰中透支着寿命，烟蒂抖落在校服的脖领处，那里隐隐约约还能看见用针线绣的“菲”字。

不论是以前的金蔻，现在的温修昀都像这件校服一样，被榨干了价值之后被宋棠随意抛弃。

白色的烟雾从少女唇齿间吐出，少女的目光随着烟雾看向市局大楼前闪闪发光的警徽，轻声重复了一遍:“小狄警官，再见。”表情像是在嚼弄着嘴里的文字，感到好笑。

“这次放我走了，可就很难再找到我了哟~”说完，女孩熄灭了手里的烟，带走了烟嘴，头也不回地走进漆黑的小巷。

被念叨的狄玖警官此时正在采集样本，突然心悸，手中镊子上的药片滑落，落入铁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坐在一旁看照片的池艾听到声音转头看了看，听到狄玖说了声“手滑”，确认人没事之后又低头研究起手里的照片和信件。

照片的主人很细心，在照片的背面都表明了日期地点以及事件。

刚开始的几张照片还很正常，是两个女孩参观温氏大楼的合影，但是越往后看越不对劲，画面像是从一个隐藏摄像头里拍出来的，拍到温修昀在办公室里吃药，药品估计就是狄玖手中待检验的那些。还有一张字条，上面留有一个地址。

“小玖。”顾小北敲门走了进来，把一个自封袋放在狄玖眼前“这是刚刚从宋棠坐的凳子底下找到的。”

自封袋里赫然躺着一枚窃听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