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没料想这狐妖如此重义气，悠悠笑道：“白姑娘言重了，我救你也不是专为等你报答。”

“没想到我竟有一日会和捉妖的法师有说有笑。”狐妖的尾巴摇得欢快。

黛玉还有诸多感慨，想对白琢的来历和接下来的打算询问一二。

柳嵩察觉出不妥，站在黛玉旁边正色对白琢道：“我们是捉妖人，与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本无意救你，你也用不着答谢。”

白琢听出告别的意思，缓缓道出一句：“法师，林姑娘，有缘再会。”

随后化成一条白狐在月色下奔跑。

黛玉望着她远去，想着山高路远，匆匆一面，往后也不知还能不能见到这白狐。而柳嵩行走江湖，应该经历许多这样的场面了，黛玉见他无动于衷，又蓦然自己于他而言是否也是同样的过路人？

同他也算出生入死并肩作战了，此时面对他的寡言少语和深沉目光，黛玉已没那么拘谨，甚至还想捉弄他。

她歪头打量他，笑而不语。

柳嵩的余光注意到她在看自己，便望着前方开口到：“你想说什么？”

黛玉听他这般询问，于是假装思索片刻然后道：“你先前说，捉妖人与妖魔鬼怪之间也不是绝对的泾渭分明，有的小妖小鬼还能帮你传递消息呢，可是方才为何要对狐妖白琢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

柳嵩闷笑道：“难为你记得我说过的话，不过那种已经修炼成人形的狐妖，还是不能同她来往太多，免得惹祸上身。”

“原来如此。”黛玉又揶揄他，“我还以为你同狐妖划清界限，是怕她对你施展狐媚术呢。”

柳嵩从未如此想过，转过脸对她撇了撇嘴：“瞎说什么呢？”

不知怎地，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心内跃动不止，忙又扭头看向前方。望着前方余光仍能扫到黛玉，于是又扭过头张望路边的原野。

黛玉见他一本正经，又继续逗弄道：“是我冒犯了，柳法师这种修道之人，是不好女色的，是也不是？”

柳嵩的脸蓦地变红，喉咙上下动了两下。担心黛玉又说出什么话来取笑他，连忙改变话题问她：“方才那白骨精说你是仙界灵物投胎转世，你听到了吗？”

黛玉忽而想起这一茬，又记起初见柳嵩时他便说，他知道她的前世今生，以及来日宿命。

黛玉向来知道自己将来的运数不好，然而从未想过前世如何，如今想来，正是先有前世的因，才有今生的果。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知道我多少事？”她小心向柳嵩问。

月亮在乌云中穿行，柳嵩默想多时，最后却道：“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黛玉心中疑问更甚，虽无意追问，但仍沉吟一句：“你三番两次帮我，是因为我是仙界灵物转世吗？”

“不是。”柳嵩坦诚道，担心她不信，又补充一句，“我又不是白骨精，需要饮你的血让骨肉再生。”

黛玉忽而顿住脚迟疑：“那你是可怜我吗？”

柳嵩也跟着停下，诧异地望向她，不得不如实相告：“一开始是。”

“你用不着可怜我。”黛玉执拗道，顿了顿又笑问，“我转世下凡，是不是有缘由的？”

“如果你希望我告诉你一些事，我现在能告诉你的是——你要对荣国府那个戴玉的公子敬而远之。”

“为何？”

柳嵩额前碎发被夜风吹乱，转过脸没有回答，然心绪沉沉，不吐不快。黛玉心思剔透，听他那般提醒，已经明白三四分。

原野的夜风吹了多时，柳嵩忽而似梦呓般再度开口道：“其实我不是什么修道之人……”他想对黛玉适才那几句玩笑话予以反驳。

“我知道。”黛玉低下头道，“适才我是故意那样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