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晚庭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解释一下的:“往年都是隔壁的李奶奶来做饭,她和我姥爷祖上好像是什么远亲,我们两家一直都聚在一起。不过今年她被孙子接到大城市里去了。我也是回来以后才知道的这事,不然也不至于光脑子一热就叫你回来了。”
梁呈用锅铲将那锅鸡翅一一盛出来,边细致地摆盘,边用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因为羞赧而显得异常无措的黄晚庭。
他笑道:“那你是后悔了。忍心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在家?”
“当然不可能了!”黄晚庭一口否决。以前的那些春节梁呈是怎么过的,她管不着,可既然今年住到了她们家,那就总要拿出东道主的做派来吧。
“这就对了。”梁呈的胳膊一展,朝着黄晚庭勾了勾手指,“切好的菜给我,该准备下一道了。”
屋外的冷风时不时地发出凄厉的怒号,可厨房里却是热得人额上直冒汗,也不知道是干活生热,还是煸炒的大火一刻未歇,总之两个人大开着窗户都没有一点瑟缩的感觉。
“这是最后一道了吧?”黄晚庭揉捏着自己因为低头处理了好久的食材而发酸的后脖。
“嗯。我再收拾一下灶台就好了,你先端出去吧。”
黄晚庭朝人走近几步,但地板上还有先前未来得及清理的蛋液和油渍,她没能及时看到,脚下果然一个打滑。下一秒,人就摇摇晃晃着朝前栽去了。
黄晚庭一声惊呼,再反应过来时,已经酿成了惨不忍睹的一幕。
“对不起!你的菜,白炒了……”人怎么可以闯这么大的祸呢!黄晚庭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无语过。都是刚刚聊得忘乎所以了吧?果然人一高兴就会忘形!
女孩端着盘子,满脸愧疚地站在原地,两眼更是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空了一半的盘子,半天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是以,她也全然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姿势。黄晚庭额前的几根碎发挠着梁呈的下巴,整个人就这样被梁呈拦腰截住。
满是油烟气的厨房,却也掩盖不了她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香味,梁呈悄然低下头来,让自己的肌肤微微蹭过她的发顶,语气轻柔:“没关系,我重新再炒就好了。”
天啊!这还是以前她刚认识时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面帅哥吗?黄晚庭心里感动:“你的毛衣都脏了,怎么还偏偏是这件!”
入冬以后,梁呈似乎格外偏爱这件白色的奶呼呼的毛衣。纯净的颜色和毛茸茸的设计中和掉了他身上不少的冷感,瞧着也比以前更随和了些。
但此时,大片大片的油点子染脏了他大半个袖子,再怎么想凑合,这衣服也指定是不能再穿了。“家里应该还有……我姥爷的衣服,你要不要去换一下?”
这个时候,黄晚庭才会罕见地想到家里有个可以做中流砥柱的男人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可偏偏她有个人渣一样的父亲,从小到大,无论什么样的时刻,半点都别想能指望上。
“好啊。”和想象中冷脸发火的场面截然不同,梁呈再次很好说话地弯唇应了下来。
“今天的菜已经炒得够多了。”黄晚庭推着人往外走,“我和她们说一声,先带你去找衣服换。”
姥爷离世以后,他的衣服依然保存得很好,姥姥即便是老糊涂了,可衣柜里的东西也一直被摆得整整齐齐,收拾得干净利落。一开柜门,甚至还能闻到股淡淡的樟脑球的味道。
黄晚庭找出以前谢萍买来的衣裳,所幸谢萍是个有审美的,虽说都是买给老人的款式,倒也能勉强给梁呈找到一件。
“但这件是高领毛衣,你穿得惯吗?”黄晚庭有些犹疑地在衣服和梁呈之间来回打量着。
他的确不喜欢高领。对他来说,这种衣服当然不会卡脖子,只是他并不喜欢那种过于修身紧致的穿搭。没想到,这样的细节,黄晚庭都关注到了?
如果是以前,梁呈一定会自恋地认为,这是小女生偷偷暗恋他的标志。可惜,他面对的人是黄晚庭,那这种假设就都不存在了。
他只能一边告诫自己放下心中很没必要的雀跃,一边若无其事地接过那件毛衣:“我不挑。”
“怎么了吗?”见梁呈半天没有动作,黄晚庭挑了挑眉。
“没事。那我换了?”
黄晚庭不明白,换个毛衣还要和她确认什么。
直到男生修长的手臂交叉在一起掀起衣服下摆,露出一截精瘦的腰身,若隐若现的人鱼线划入裤腰边缘,再往上则是线条分明的腹肌,以及弧度优美诱人的锁骨。
他脱衣的动作太快了,没有一点缓冲,以至于黄晚庭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对面看了个精光。
她心中咯噔一下,终于明白为什么梁呈的神情刚刚会有点古怪了。大冬天啊,怎么会有人里面不穿内搭呢?她有点嫌弃梁呈的吞吞吐吐和奇怪的穿衣模式。
可这毕竟不是古代社会了,她如果只是看上一眼,就一惊一乍地怪叫或者羞恼得落荒而逃,未免太过露怯。
“你脸红了?”梁呈的轻笑声适时响起,明明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可笑音清晰可辨,就像在贴着她的耳朵说话,“班上那些男生打球的时候说脱就脱,你也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