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晚庭下意识地将校服拉链又往上拉了一拉,脖子一缩,恨不得把鼻尖都埋到衣领里去。看来从明天开始,一定要围围巾才行。
东宣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城市,下雪并不是多稀奇的事。
可这毕竟是带有浪漫因子的初雪,学生们一到学校就热火朝天地凑在一起聊起天来。
黄晚庭被迫听了几耳朵,无外乎就是某些影视剧里有关初雪的告白情节,要不然就是即将到来的圣诞节要怎么过。
这场雪来得不早不晚,也就间隔着两个多礼拜就是月底的圣诞节了,再然后就是年尾的跨年。这样极具冬日氛围的节日,倒确实值得被学习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学生们雀跃不已。
到了教室,许柒夏已经早早地坐在了位子上。每进来一个人,她就会满眼期待地抬头去望,再然后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直到终于等到她要等的人:“今年圣诞节有安排吗?”
黄晚庭放下书包,从许柒夏让出来的狭小空间后挤了进去:“周末和我妈要去逛街,一起吗?”
“好……”
一个啊字还没来得及说,就见黄晚庭用双手掌心扣在嘴边凑了过来:“哦对,梁呈也要去。”
本来早早放下了八卦之心的许柒夏瞬间又被点燃,嘴里不由地发出一阵怪笑:“哦呦,你们两个,这就一起逛街了?”
黄晚庭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了旁边的人。这一瞬间,她是真的很想撬开某人的脑袋,看看许柒夏究竟是脑仁构造和别人不一样,还是耳道被什么东西塞住了。
她应该有说过,是要和谢萍一起出门的吧?
“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
对于黄晚庭这句一针见血的评价,许柒夏很是不以为然。好歹也是做过一段时间的同学了,梁呈那么个生人勿近的性格,要他答应一起逛街?除非天塌了,才有可能。
“是之前看他去平行班心情不好,我妈才说要带他一起出门散心的。他总不能驳了长辈的面子吧?”
很早的时候,黄晚庭就悟出了说话要掌握的一些技巧。那就是,百分百保真的话不能说,你说了对方信不信还尚且不一定,但要是全盘托出,交流的主动权往往也就丧失了。
至于那一眼假的谎话,自己良心痛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听上去也是离谱离到错误百出啊。
所以,说话的艺术最好还是要真假参半着来。
就好比她这样。
许柒夏听了果然很是应景地诶了一声,托腮直叹气,说什么可能梁呈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摊上这样一个从天而降的高考生,谢阿姨真有够操心的。
到底是谁操心啊?黄晚庭支着脑袋看自己身边的女孩,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上手搓了搓许柒夏肉肉的脸颊:“夏夏,你心怎么这么软啊。我都害怕你将来被人给骗走!”
许柒夏嘁了一声,直言她聪明机灵得很,谁都骗不走。为了证明她这话的可信度,甚至还加上了点肢体动作,说着说着一脚狠狠踹了下前桌的凳腿。
偏偏就是这么不巧,丁尚泽就是这个时候走进了教室。
对方双手插兜,半张脸埋在衣领之中,露出来的上半张脸又被厚重的铁刘海遮去了一部分,使得本就沉默寡言的他气质更加阴冷。
阴沉沉的面色,像是南方梅雨季节总也晒不干的湿衣服,随便一甩都能闷死人的程度。
这个人,气压太低了,就算是不通人性的鸟路过他的身边估计都会高空坠亡。
许柒夏慢吞吞地把自己的腿收回来,但那动作僵硬得跟打了石膏一样,她好半天才扯出一点难看的笑容:“不好意思,我刚刚聊天一下聊嗨了。你坐,你坐。”
人怎么可以这么倒霉呢。尤其是在同一块石头上,接二连三地栽跟头。之前因为开玩笑说丁尚泽不如赵嘉暮可以玩得起的事儿还没能彻底翻篇呢,这倒又把人得罪上了?
许柒夏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晕倒了。
可罕见地,丁尚泽没有因为她冒犯的行为感到不快,甚至还主动开口了:“看你这样子,应该不会被人骗走。”
“他他他!”许柒夏他了半天,又看着身边唯一可以出主意的黄晚庭直眨眼睛,“他什么意思?在嘲讽我是不是?”
是啊。丁尚泽好反常。
又或者说,他是不是一直这样呢?他的小心眼,他偶尔兴起的异常话多,都只是对着许柒夏一个人。
黄晚庭将徘徊于他们两人之间的目光收回,盯着自己的桌角神游起来。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少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