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悄咪咪瞥去,入眼是少年高挺的鼻梁。
没等到他的回应,她倒也不恼,凑脸过去,凝着他:“随深哥哥,你是喝醉了吗?”
闻言,他的眼眸微动,眼神深邃地看她。
在认出她后,他的眼神变得很纯粹,像藏着一汪水。
这样的他给她有陌生感,她蹙起细眉。
他的手在她脸上隔着距离虚空的抚摸,指尖移动的很缓很慢,细致得像是要透过她的脸去触及更深的东西。
施弥僵着身子,在他的手要触上她脸的一瞬间,她躲开了。
她喘着气慌乱地躲开,强装镇定。
随深的手悬在半空。随即他收回手凝向她,那双醉红的眼中只倒映她一人。
“你的脸色常常是苍白的,体温总是透着冰,所有的情绪都像藏在清晨的大雾里,摸不准看不透,施弥,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的嗓音有些嘶哑,在问她是怎样的人,他其实看得明白她的那些伪装。
他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好像真的想看透她的灵魂。
施弥脑中的弦立即崩起,脸色出现片刻的僵硬,不过很快恢复如初,习惯性地掩饰自己。
她挤出笑意:“随深哥哥,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她适时地露出娇怯的表情,海上的夜晚总是月光皎洁,她的脸姣姣盛月。
随深敛下眼眉,半阖的眼里有些许失落,她又是那副样子,展现出讨巧的一面,将真实的自己层层包裹。
随深觉得面前的这张脸重归于浓雾之中。
“相处下来,我觉得你和掌门有相似之处,似乎总是不把话说透,告诉你一个想法,内心真正的是另一个想法。按理说,和这样的人相处会很累,可当他真的离开了,我却难过不能自已。”
他叹气:“人的情感真复杂。”
他又灌了一口酒。
施弥觉得今晚的随深有些不一样。
施弥将视线凝于前方。
说完那番话后,他便一直盘腿打坐,很久不理会她了。
任她如何发出动静,他始终无动于衷,沉迷修炼。
施弥是有萌生坦白她的私心,她的苦衷的冲动的,或许是因为那一刻他的眼眸似水,柔和包容得让她产生了一丝倾诉的勇气。
因为那个秘密,她长久以来一直紧绷着,怎会不累。
她也想松口气。
可下一刻,一双凉薄的眼和此刻的他重叠,涤灵泉旁,他说生死有命的漠然,眼底是对她的漠视。喉间未出口的话如何也说不出来。
她不信他。
“随深哥哥,你不喜欢我,我不打扰你了。”
她神情沮丧,像一只惨遭暴雨的鸟,频频回头,可他始终没给她一个眼神。
船舱门轻轻关起,他睁开了眼,视线落在门上。
过岛的路线凶险,离岛越近时,意味着危险,海上再无别的渔船与他们一道航行。
离岛仍有一段距离时,机关却已开启,来自岛上的利箭势如破竹穿破时空飞来,他们设下结界以抵挡。
利箭过后,大规模的冰锥刺向船体,冰锥锋利且运动轨迹易变,竟诡异地穿透结界扎向船体。
船体开始剧烈晃动,海水倒灌进破开的洞口,哗哗作响,船身摇摇欲坠。
施弥被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惊醒,脸色惊惶地看向四周,手只能牢牢抓住床板以保持平衡,闭眼抵抗身上的眩晕感。
突然一个大颠簸,船身向一面倾斜,舱内的物件倒到一边,人也随着这股力而不可避免地撞上地板。
施弥忍痛看向手肘上乌青的伤口。
混乱中,施弥听到门外的谈话声,她强迫自己清醒,跌跌撞撞走到门后。
门外的谈话内容大致是施棠问随深如今的情况,随深在解答,只是海浪声盖过去,听不清楚。
她这边正使着劲凑近门缝偷听。下一瞬,门便被人从外打开,她勉强稳住身形,略微尴尬地看向前面两人。
随深语速很快说道:“情况有变,船板出现漏洞,海水灌进,这艘船即将倒塌,我们需即刻离开。”
施弥闻言瞪大了眼,惊愕之余不忘应下。、
回身收拾起包裹后便冒着颠簸出门,风浪滚滚,她只能扒着船板往甲板上走。
眼前水雾蒙蒙,施棠和随深已然不见踪影。
来到甲板上,她才发觉情况有多危急,他们几人正合力对付海里的庞然大物。
鲸鲨,在海底是遮天蔽日的存在,它一出现将波及数十里海域的海洋生物,这些生物感知到它的出现,纷纷抱头逃窜。
不远处的探出眼睛的白鲨见到眼前这副景象,立即发出远离的信号,鱼鳍破开水面火急火燎游走。
鲸鲨从下往上将船底顶开,一个大的冲击力后,船体开始四分五裂。
他们齐齐跌进水中,冰冷的海水沾湿衣衫,牢牢的拖着人往深海拉扯。
鲸鲨在用臀鳍甩着碎成半边的船体在玩乐,喷溅的水花刺激它的阈值,跃动的姿势愈大,船体愈发的破碎。
趁它暂时没有攻击他们的意向时,他们几人服用避水珠下了海底。
下潜到距海面约百丈远后,他们才切实地踩到海底地面。
海底下光线相当暗淡,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
随深掐诀施法,日明诀下,周遭变得亮堂,光照柔和,像横空出世的一束光,光随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