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至今都清晰的记得,记得表弟最后的眼神,那双眼眸中盈满了无穷无尽的愤恨。
他的口中一直不停地喃喃着:“为什么?阿姐,为什么呀?”
那声声质问,仿佛尖锐的利箭,一次又一次深深地刺痛着沈黎的内心。
每一个字都如同沉重的铁锤,狠狠地撞击在她的灵魂深处。
沈黎满心悲戚,极度渴望能够抱抱他,给予他些许安抚。
然而此刻的她全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盗取她身体的强盗抱着表弟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涕泗滂沱。
那强盗的哭声,在沈黎听来,是如此的虚伪造作和令人憎恶。沈黎的内心充斥着愤怒和无奈,却又束手无策,只能在无尽的苦痛中备受折磨。
沈黎一度以为“她”会因此事而心生悔悟,毕竟这几年相处下来,彼此之间的情谊也是真实存在的。
怎料想,“她”仅仅只是发了两天的脾气,那娇嗔与恼怒,看似激烈,实则不过是闺房中的小小涟漪。
她只将三皇子赶到书房睡了两天。而这短短两天之后,一切又如同春风吹散阴霾,他们便又和好如初,仿佛之前的争吵从未发生过一样。
沈黎一家十三条人命,在他们眼中或许只是用以调笑取乐的工具罢了。
在“她”的协助下,三皇子最终成为了赢家,
成功登上皇位。而“她”,也凭借着自己的“功绩”,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沈黎也记不清自己在“她”的项链里面停留了多久,那漫长的时光仿佛是没有尽头的黑暗深渊。
只记得最后一声是系统提示的游戏任务完成,那冰冷绝情的声音,如同死亡的宣判。
随着项链的破碎之声响起,沈黎的灵魂亦被抽取,坠入了地府之中。
那一瞬间,沈黎的整个世界轰然崩塌,无尽的痛苦与绝望如汹涌的潮水将她全然吞噬。
地府的阴森与寒冷,令她的灵魂战栗不止,而她心中的怨恨与不甘,却恰似熊熊燃烧的烈焰,永不停息。
此地时而寒冷彻骨,那寒意仿若无数尖利的冰针,直直刺入骨髓;
时而酷热难耐,炽热的高温仿佛能于瞬间将一切生灵化为灰烬。
在这不见天日之所,全然没有温暖阳光的照耀,永远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
人的视线在此处混沌不清,四周弥散着浓厚的迷雾和阴森的气息,根本无法清晰辨明他人的真实面容。
哪怕近在咫尺,映入眼帘的也只是一个个模糊扭曲的轮廓,令人胆战心惊。
就连嗅觉味觉亦失去作用,丝毫感受不出任何味道。
不管是芬芳的花香,还是美味的佳肴,在此皆化为乌有,仅剩下一片死寂与空洞。
唯有痛觉真实不虚,那尖锐而真切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警示着身处此地的灵魂所承受的苦难。
沈黎就这样在地府门口磕头申冤长达数年。
没有一日她的心中不是充满着仇怨,那仇怨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的心灵
。
她对霸占自己身躯的异世界灵魂满怀愤懑,对偏心且无所作为的父亲心生怨怼,对致使她家破人亡的皇帝充满仇视,对操控这一切的幕后罪魁深恶痛绝。
沈黎就这般日复一日在阎王殿门前不停地磕头,额头早已血迹斑斑,她所行的这一切,只为能够申冤。
“沈黎,你需明了,若欲重生,需将灵魂售予我两百年,一旦决定,便绝无反悔的可能,你可考虑清楚了?”阎王那威严肃穆的声音在空旷的地府中悠悠传响。
“是的。”沈黎坚决地回答,眼神中透着毅然决然。
“你的身躯已被来自异世界的灵魂占据,她的灵魂非我地府此时所能管束,况且你的命数亦被其彻底更改。我所能给予你的,仅能是让你凭借其他躯体重生,你可甘愿?”阎王再次发问。
“我不甘愿,借助他人躯体,那与她那蛮横的强盗有何区别?我一心只想讨回本属于我的身躯。”沈黎毫不迟疑地回绝,语气中满含着执拗与愤懑。
“莫要匆忙反驳,此躯体的主人乃我地府中的一个小鬼,前世历经诸多磨难,心灰意冷,不愿投胎转世,现今留于地府协助管理生死簿。她在你遭夺舍的同日不幸离世,自愿将躯体借予你使用,此番你可愿意?”
沈黎闻得此语后,仿若害怕阎王反悔一般,随即重重地叩了数个响头,急切地应允下来。
阎王挥了挥手,将桌上的判令随意掷于地面,判令之上醒目地写着:“屯家村王家大女,王招娣,起死回生,若将真实身份来历告知他人,判令即刻收回。”
就在眨眼的瞬间,原本跪地的沈黎便瞬间消失得踪迹全无。待沈黎消失后,阎王随口向旁边站立的小鬼询问道“那小子被安排去做何事了?”
一旁的小鬼赶忙回应:“在忘川河上当引路人。”
阎王听闻之后,面色沉凝,缄默不言。
片刻之后,他才深深叹息道:“你道两个灵魂总计耗费四百年,只为换一人重新来过,这究竟是否值得?”
阎王微微眯起双眸 “罢了,这也是上面的决定,就当是让她去抓异鬼,帮助人间回归正轨,再送她一份礼物吧。”
说完,阎王朝身旁的小鬼微微示意,小鬼连忙恭谨地递上生死簿。
阎王毫不犹豫地将小鬼手中的生死簿撕下有关沈黎的一页,随着他轻轻一挥衣袖,一个神秘的指令瞬间便传到了沈黎的手中。
而此时的沈黎从地府离开,再度睁眼时,却惊惶地发现自己竟被一根粗实的绳子悬吊在房梁之上。
此刻的她只觉呼吸急促,艰难万分,而且很有可能立马就要再回去见阎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