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应听声刚走到后山,就触碰到了一层薄弱的结界,没有杀伤力,只有警示作用,大概是清休澜不想被打扰而设下的。
这层结界拦不住任何人,但傻子也能看出结界内的人不想被惊扰,不会上赶着自讨没趣——当然,应听声不包括在内。清休澜从不拒绝应听声的来访,无论何时。
“师尊?”周围刮起一阵微风,吹动了常青树的树叶,也吹动了应听声的长发,他站在树下抬头向上看去,得到了一声慵懒的“嗯”。
树叶扰动,一片片向外分开,露出了躺在主枝干上的人。清休澜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见到应听声似乎有些诧异,问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大抵是在树上躺得有些久,随着清休澜的动作,他头顶的发饰有些松动了,摇摇欲坠。应听声抬手,用灵力小心取下了发饰,没有勾到任何一缕发丝,答道:“两日,不算快。师尊下次睡前把发饰取下吧,不嫌硌得慌么。”
清休澜打了个响指,瞬息间将自己收拾了一遍,起身轻巧从树上落下,坐到了一旁放着的竹椅上,随口答道:“原本没想睡,天气太好,不小心就眯着了。”
“师尊若嫌无聊,怎么不与沈前辈一同论论道?就凭师尊怎说都有理的绝妙论点,必定大胜而归。”应听声动作自然地端起了竹桌上的茶壶,轻轻闻了闻,道:“酸梅汤?”
清休澜先是“嗯”了一声,才悠闲答道:“跟沈灵那老古董有什么好论的,论来论去都是那些酸文,中途损他两句都无视的,忒没意思。”
应听声召出两个翠色茶盏,将微凉的酸梅汤倒了出来。
清休澜不爱喝茶,大多数时候只会拿个茶盏在手中装装样子,因为在外人面前,清长老需要这么做。但在天机宗中,特别是清休澜常去的那几个地方,是寻不到一滴茶的。
清休澜接过应听声手中的茶盏,尝了一口,随意问他:“邪祟如何?”
应听声不爱喝酸的,只象征性浅啜了一口,便不再动,撑在竹桌上,没有回答,微微偏头,轻声道:“我想你了,师尊。”
此话一出,应听声自己都愣住了。他发誓,这句话就像是被谁设定好一样,并不受自己控制,脱口而出。
应听声皱了皱眉,正想解释些什么,就听见清休澜笑了一声,道:“你下山除祟,不过与我分别两日,哪儿有如此思念——前几年你可是几个月都不回来的,这久是愈发粘人了。”
不对。
怎么这么耳熟。
应听声眉心蹙得更紧,迫切地将要解释什么,他垂下眸,迅速在自己的记忆中翻找起来。
但可能是他表情不对,让清休澜误会了什么,以为他是在委屈,看了应听声两眼后无奈地倒了杯茶给他,道:“行了,别这么腻歪。如何,可有受伤?”
应听声下意识摇了摇头,随后听见清休澜说了声“那就好”。
一阵风吹起了应听声的红色发带,发带飘飘扬扬,缠上了他的手腕,绕了两圈。
那一抹红猛地刺伤了应听声的眼睛,他骤然想起了自己觉得违和的地方——
方才这段对话,早在三年前,他就听过一遍了。
在试炼之境。
应听声瞳孔一缩,突然起身,差点将面前的竹桌带翻,被清休澜伸手扶稳,皱眉问他:“怎么了,毛毛躁躁的。”
茶盏中的酸梅汤溅出了几滴,落在桌上,犹如深色血迹。
应听声顾不得解释什么,抬手召出了自己的佩剑“不见黎”。
这把剑是清休澜送给应听声的礼物,用料精贵,无往不利,与应听声十分契合,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养出剑灵。
应听声十分喜爱这把佩剑,从不离身。
而现在,他却没有丝毫犹豫,手中灵力汇聚在剑刃之上,剑刃发出阵阵嗡鸣声,开始剧烈颤动。
“做什么。”清休澜似乎察觉到了应听声的意图,皱着眉,眸中不解,却也没有上手阻止——他从不干涉应听声自己的选择。
应听声不答,再次加力,所使出的灵力已经足以再杀一头邪祟,而他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几息后,不见黎终于坚持不住,“咔嚓”一声,剑刃被灵力折断了。
应听声这才松了手,任由断裂的剑刃从手中落下,粗喘两声,抬头看向清休澜,眸中平静依旧,温柔不减。
“没什么,师尊。”
“我只是……突然不想用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