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不接我电话!”叫嚣声随着门被拉开,变得更加刺耳。
杜佳怡痛苦地趴在沙发上,“小声点,头要裂了。”
“你…怎么了?生病了么?”女孩儿见她脸色苍白,紧张地探了探额头,“不烫啊?到底怎么了?”
“别闹,难受…”昨晚和主管们喝酒谈心,到现在还没缓过来。杜佳怡推开那只手,翻身背对她。
玲瑜从没照顾过人,焦急问到,“要不要去医院?车就在楼下,我送你。”
“不用…让我休息一下…”杜佳怡赶忙摆摆手,她可经不起折腾。
“那我给你按按。”玲瑜贴心地搬过她的脑袋,轻轻按压着太阳穴。
被伺候得舒服,杜佳怡眉头微松,很快便陷入了梦境。
玲瑜静静看着那张毫无防备的面孔,上一刻还一肚子怒气,下一秒再提不起任何责怪。
总想要更贴近些,便忍不住将头抵在她肩膀,跟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杜佳怡缓缓苏醒,见她枕着自己肩膀,歪歪斜斜地趴在沙发边。
于是头又疼了起来,一周很快过去,至今想不出摆脱王家的方法,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玲瑜本就睡得不沉,跟着轻微的晃动清醒过来,扭头望着她担忧到,“还难受么?”
那声音在耳边,轻轻的,柔柔的,像是怕打破什么,小心翼翼的让人安心。
杜佳怡总觉得,这不似在询问,更像是倾诉,绵绵绕绕地缠在了心上,比喝了醒酒汤还舒适。
于是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担心。什么事?”
大小姐不乐意地鼓起腮帮子,本想发火,却怎么也提不起气来,撅了撅嘴到,“很忙么?”
杜佳怡尴尬地顺着话,“是啊,很忙…”
“…知道了…”玲瑜不为何会觉得委屈,她早该习惯被这般冷落。可还是忍不住鼻子发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杜佳怡微微皱眉,抬眼望向天花板,“…时间还早,今天也没什么安排…”
小丫头沉浸在悲伤中,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杜佳怡叹了口气,坐起身,“想去哪儿,陪你。”
眼泪还没止住,嘴角已咧到了耳边,面前那人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
青春期的姑娘最是难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杜佳怡刚进浴室,玲瑜就在门外叫喧,“好了没?薛叔还在楼下等着呢!”换好鞋,就被拖走了。
“我想去买这个游戏,最近班里好多人在玩,可有意思了……”
杜佳怡打断她,“能让我先吃个饭么?低血糖要犯了。”
玲瑜撇了撇嘴,“那就去吃肯德基,或者麦当劳,最近新出的玩具挺可爱的…”
杜佳怡只好耐着性子,听耳边的小麻雀,叽叽喳喳。
又一个周末的早上,杜佳怡被砸门声准时叫醒。
“陪我玩游戏!”
“陪我吃这个…”
“陪我买那个…”
“陪我…”
但凡有丁点儿不顺心,小丫头就会大开闸门,把那集了三千年的委屈,一股脑地宣泄出来。流淌的眼泪像是毁天灭地的洪水,将杜佳怡建设的小小堤坝,彻底冲毁。
杜佳怡不明白,人体内到底能藏多少水。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一,被闹铃唤醒。
杜佳怡梳妆一番,离家时,脑子里想的不是公司,尽是闹腾的小丫头。
“老板,”Sealla敲了下门,径直走到她面前,“心理测评整理好了,您过目。”
杜佳怡说过不下五十次,让她别叫自己老板,可就是没见改,只好尴尬地笑到,“你这老板叫得,感觉像夜晚的猫头鹰。”
“有那么难听?”Sealla习惯了她跳跃的思维。
杜佳怡知道她没理解,接过心理测评,“这方面我一窍不通,你要是确定可以大范围使用,明天我就让各部门配合完成。”
“那你觉得,这样的测评,是人员入职做一次,还是每年测一次或是几个月测一次比较好?”
“哪种更方便你们捕捉员工心理状态?”
“次数太多的话,会形成固化结果。我个人建议,一年一次。”
杜佳怡笑而不语,Sealla奇怪地看着她,“那…半年一次?要不就入职才做?”见领导还是不说话,继续问到“你觉得几次合适。”
杜佳怡把测评交还给她,“Sealla,心理方面你是专业的,希望下次能更直接地告诉我,专业的决策,而不是去看谁的脸色。”
Sealla恍然,她一直试着融入公司文化,直到现在,才真正开始理解杜佳怡的管理理念。
“还有,别再叫我老板、老总什么的。我们是朋友,不是么?”见对方有些懵,杜佳怡摆手到,“电子版的记得发给我。”
“嗯,电子版的记得发给我。”
“好…”Sealla坐回工位,回想在社会中摸爬滚打的十几年,从年轻气盛到学会看人脸色,从毫无顾忌到八面玲珑。
她自诩最擅长人际关系,私下里朋友之间怎么闹都行,可在员工面前,老板永远是领导,该有的礼数,应给的遵崇,一样不能少。
把老板当朋友?怕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想。
整个社会像是缩水的木乃伊,干巴巴的只剩下丑陋的模样。高层压制低层,而低阶层的人又瞧不起底层。没有人愿意向下兼容,只会踩着底层,向上仰望。
本是平等互利的关系,却成了病态,让人不知不觉地融入其中,以错为对。
她不敢轻易相信这种有违常理的事。顺手查寻半夜猫头鹰叫的信息,结果只搜到一个传闻,说是半夜听到猫头鹰叫的人,过几天会死。
“就那么难听?”
公司原本的空位,逐渐被新员工占领。游戏项目的齿轮,终于开始正常运转。
为了公司的长远发展,免不了一场项目启动欢庆仪式。
杜佳怡不喜欢虚伪浮夸的聚餐,但又无法忽视普世文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尽快拉近新老员工的距离。
于是在领导的带领下,大家不分彼此地喝了一轮又一轮。
最后,不省人事的杜佳怡,被谁也不敢惹的人事总监,连拖带拽地扛回了家。
“有钱人啊…”Saella任窗外的风拂乱了发丝。
杜佳怡迷迷糊糊地从后座醒来,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楼,又是怎么上的车。
自进了硕大的铁门,车子就像驶入了原始森林,道路两旁全是茂密的丛林,拐过几个弯,才远远得见三层楼的欧式别墅,独立在两亩大的宽阔草坪上。
“醒啦!”Sealla看向后视镜中的人,“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