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看着,竟一字也看不进去,反而人走神了。直到外面吹起风,晃得竹林簌簌向,穿窗而入的风卷起了书页,察觉到手上的动静,萧允眼神一动,这才回过神来。
手上的书拿了半天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萧允轻叹着把书放下,最近这是怎么了,做什么事都无法集中精力。
把书归还回书架,萧允不顾心底的声音去找秦臻旻,他记得那日师弟说的话,他应该是经常和他一同历练的,以及师弟说的‘他们’,他忽然很想见一见。
得知他也要下山和他历练,秦臻旻先是一怔,随后展出笑容,声音感慨激动,“师兄,你终于又想下山历练了,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吗!”
秦臻旻言辞激动,“我得赶紧把这事告诉玄阳宗两人,他要是知道,指定激动坏了!”
“等等等等!不先告诉他”秦臻旻眼中一亮,拍手嘿嘿一笑,道:“给他一个惊喜!”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从秦臻旻口中听到‘他’,秦臻旻所说的‘他’到底是谁?也许他忘掉的记忆与秦臻旻口中之人有关呢?
掩下心中的疑惑,萧允面色如常,秦臻旻根本没看出他的异常,好在秦臻旻忙着乐,根本没空问他别的,甚至连他什么时候走了的他都不知道。
在萧允的记忆里,他是很少下山历练的,下山大多也就孤身一身,尤其是和旁人,在他记忆中几乎没有。
不知为何,只是一次下山历练,他却有些心慌,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一般,没来由的心悸。
到了秦臻旻说的日子,他一早便到了宗门广场旁的台阶口等他,只见秦臻旻从另一条路上直冲而下,身上还挎着个包袱,等他走近,萧允不禁疑惑道:“不过是历练,你带这么多东西?”
“哦。”秦臻旻拍了拍包袱,抬头道:“这是我淘到的一些小玩意儿,师兄极少下山,就算下山也很少踏足民间城镇,不了解他们的生活。”
“这些都是和他们历练时淘到的好东西!”秦臻旻掰着手指头随便说了几件,“像什么话本、赌术、画册啊的,可多了。”
萧允不懂,也不想懂,人来了,那就出发,他率先抬脚,“走吧。”
路上,秦臻旻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萧允在一旁听着也不打断,听着他讲述的事,他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不甘和后悔?他的情绪出现的莫名其妙,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他变得很奇怪,变得一点都不像记忆里的自己。
从秦臻旻口中得知,他已经和玄阳宗的人约好了在哪碰面。萧允一路极少开口,他现在记忆出了问题,说多了容易露出破绽。
他并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他记忆有损之事。
两天后,他和秦臻旻到了秦臻旻所说的会面之处,一座白墙青瓦的江南小镇,此时正值雨季,镇里下着小雨。
踏着青石板路,瓦当滴水,雨滴成链,二人打着油纸伞从桥上走过。
两人都没穿弟子服,两抹纤长的白影从雨幕中走过。萧允主要是跟着秦臻旻走,因为和对方约好的不是他,他不知道地址。
在雨巷中绕了一会儿,跟着秦臻旻到了一家临江而开的客栈,店门外酒旗在雨中随风招招,门前江面上还飘着几叶乌篷船。
忽然,客栈楼上响起咯吱的开窗声,他把手中的油纸伞太高倾斜,抬头朝声音传来处看去,看清楚后视线一滞。
打开的窗棂边侧坐着一个人,身子向外,因着动作束起的马尾乌发滑落胸前,似乎发现楼下的动静开窗看看,垂眼看下来,视线相撞,只听见雨水打在伞上的啪嗒声,天地瞬间静止。
他没见过这个人,但这个人在他的记忆里。
萧允唇角微动,声音低不可闻,但楼上的人似乎听见了他说的是什么,朝着他莞尔一笑。
殷珵。
他刚刚说的是殷珵。
名字说出的瞬间,那些脑海里破碎的片段好似活起来,在他脑海中自动连着完整的记忆。
那些看不清脸、听不清声音的画面此刻清晰的展现在他脑子里。
那段被他抹去的记忆重现,他终于清楚那些莫名其妙情绪的来源是什么。
他曾经割舍掉的那段记忆,在他抹除记忆后再一次见到那人时,全都想起来了。
只是一眼,就一眼,他就记起来了。
只要是殷珵,他永远都忘不掉。
孰轻孰重,他好像弄反了。
殷珵在他心里,重过一切。
他的心早就替他做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