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姜松禾大包小提地到了乔纳昔的顶层公寓。
“中午了,想吃什么?”姜松禾自顾自将新鲜食材一样样摆到厨台,没去看照顾对象。
“吃你,嘶……”乔纳昔左手撑着下巴,习惯性用五指轮敲脸颊,不料忘记手伤。
乔纳昔穿了一件华丽的红丝绒睡袍,领子开得老大,上身正对姜松禾支在台面,确保对方视角只要投过来,就能若隐若现地看到自己雕刻般的肌肉线条。
姜松禾轻抬视线快速扫过去,白了一眼又立刻收回,他似乎渐渐开始习惯乔纳昔的挑逗花招,并开始脱敏。
“这几天会有炎症,吃点清淡的吧。”姜松禾语气平平地替人做了决定。
“那有什么意思?”见姜松禾不接招,乔纳昔拉出高脚凳坐上去,“一点味道都没有,我要你做家常菜给我吃。”
“随便你。”嘴上这么说,姜松禾心里却已经掂量起现有食材能做什么,做几道。
发炎不能吃油腻辛辣、不能吃重色调味、不能吃腌食发物……
姜松禾在脑中罗列好清淡的食谱,洗过几遍手后,熟稔地开工了。
没有通告的时候,乔纳昔一般会睡到下午才起。
今天早上八点多他就自然醒了,下床后以最快速度洗澡刮胡子,然后泡在衣帽间边挑边试择出一件“战袍”,又在内怀喷了好几下氛围感满满的桃金娘加州桂。
大概是眼前画面美好得像梦似的不太真实,乔纳昔觉得眼皮有点打架。
不想错过姜松禾每一帧人夫行径,又嫌咖啡机惊扰,他悄悄从落地橱柜拿了组水晶手冲套装出来,自己动手磨起咖啡豆。
咯噔咯噔……
这东西怎么这么响?!
乔纳昔失措地把冰凉的手摇磨豆机揣进睡袍里转动摇臂,转一圈打一个激灵。
“……你在干什么啊?!”
乔纳昔被这突如其来一嗓子吓了一跳,只见姜松禾手里端着一盘菜僵在厨台后面,眉梢狂跳,一脸震惊,耳朵也红了。
Sh*t!(靠!)
乔纳昔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当前的动作从对面看过来多少有点猥琐,连忙把磨豆机掏出来自证清白:“我想喝咖啡……”
“呃,你发炎喝什么咖啡?”姜松禾轻咳一声,放下菜盘从身后拿了杯蜂蜜柠檬水推过去,“喝这个。”
乔纳昔感觉自己的脸好像也烧起来,连忙端起身前的杯子乖乖喝了一口。
「诶呀,又不是没当他面真这么做过,我紧张什么?」
乔纳昔没搞懂自己为什么反常,可能是因为起太早脑子不灵光吧。
到底是没欣赏到姜松禾做菜的全过程,等乔纳昔再次将注意力投向餐食时,厨台上已是一片绿意盎然。
姜松禾做了一桌子清蒸白灼,清蒸鳕鱼、白灼西蓝花、瘦牛肉炒西芹……姜松禾来之前想着苦瓜也消炎还要买来着,结果问了超市才知道曼尔没有苦瓜。
“快吃,吃完我就走了。”姜松禾没有坐下共进午餐的意思,装忙去收拾厨余垃圾。
“哥哥真厉害~”乔纳昔看了看碗边一双崭新的筷子,不习惯,最后选的勺子。
接触下来,乔纳昔摸清了姜松禾是个嘴硬心软的个性,但凡他说了自己不爱听的,选择性忽略加自说自话,他就会噎住拿自己没办法。
这一回合先用“爱情攻略”里教的“叫哥哥”这一招试试水。
“……”姜松禾手上果然一顿。
BINGO!(看吧!)
姜松禾似乎真的在意起乔纳昔觉得菜好不好吃,他盯着乔纳昔身前的空碗,眼神像在催促,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沉迷。
殊不知姜松禾在想的是有一年姜松允打球伤了脚踝,他也做过一模一样的菜式。
乔纳昔为自己离成功捕获更进一步感到沾沾自喜,他将桌上的菜一盘盘全汇到容量最大的一个碗里,又拿勺子将饭菜混在一起搅拌。
“我开动咯~”乔纳昔从碗里挖起一大勺塞进嘴里,都没仔细咀嚼就囫囵咽了。
姜松禾回过神,惊异于大众眼中的巨星竟是这么个粗鲁的吃相,又见自己忙活半天的成果被搅成了乱七八糟的“猪食”,只觉得乔纳昔又在开什么西方玩笑耍弄他,眼底渐渐搓起了火。
这时厨台内置的专线对讲机响了铃,乔纳昔空出手拍下按钮接通。
“乔先生,今日午餐Nest Winza为您准备了香芒法式煎鹅肝配西冷牛排,早上刚空运过来几支拉塔希92,是否需要管家稍后一起送上来?”
“不用了,我今天……请了私厨。”乔纳昔不方便说家里有人,含糊拒绝后就结束了对讲。
「真拿我当厨子了?」
乔纳昔正要往嘴里送下一口,被姜松禾猛地拍掉了勺子。
“别他妈吃了。”姜松禾抢过碗作势要倒掉,“我真是脑子有病,像你这样的怎么可能没有私人看顾?你还是再和这玩意讲一下,免得里面的人太听话把那些金贵的垃圾处理了……”
“你这是做什么?”乔纳昔不明所以地按住姜松禾抢夺的手,“我不明白。”
“不是觉得把我耍得团团转很好玩么?骗我也是!要挟我也是!要我做菜还是!你不明白?呵,你可太明白了!”姜松禾怒道。
乔纳昔急眨了眨眼,反应过来是自己跳脱的吃相让姜松禾误会了。
虽然姜松禾这话里怒气十足,但乔纳昔想,究其根本是误以为心意被自己糟蹋而生气,心里竟有点甜。
“以前在A国的时候啊,我母亲只要一和我继父吵架,撕破脸那种,她就会做一桌家常菜卑微地求和。没所谓谁对谁错,只有谁没有退路。我母亲带着我这个累赘背井离乡、无家可归,所以她是无条件退让的那一个。”乔纳昔定定看着姜松禾,娓娓道来。
乔纳昔讲瓷文不标准,语调总在出其不意的地方错位升降,加上要在脑内多语种转换,一长段话说得很慢,杂糅进情绪,听上去凄切而粘稠。
姜松禾被暗藏在乔纳昔笑眼里的情绪烫了一下,不自觉收回手。
笑什么?好笑么?
疯子。
却没打断,继续听着。
“累赘是没资格上桌吃饭的,只能吃我继父剩下的,我那时吃东西很慢,往往没饱就会被问`吃完了没`。我继父人很暴躁,我总是又怕又饿,这时就会把饭菜全部混在一起狼吞虎咽一口气吃完。我明明很怕他们吵架,却又很期待他们吵,这样就能尝到家的味道了,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姜松禾听了一番自白,这下不只是心软这么简单,他心上某处像被滚针滚过一道,有点疼。
“所以你刚刚是因为……”姜松禾眉心动了动,问道。
“因为喜欢,非常,无论是菜还是你。”乔纳昔脸上真挚和撩人分配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