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故刚来到小屋的时候,早上是有调闹钟的。
设定在6:47响起的闹钟,他总是没等到闹铃声就醒了。
六点半,六点,五点多……
就这么过了几天,江故就把闹钟关了。
依然醒得很早。
日长随着夏天的到来而变长。
按亮屏幕,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刚过六点。
陆里青睡着的时候睡相很是安稳美好,汉堡包在他怀里或者在枕头上或者在床尾。
或者在江故的被窝里,江故的枕头边上,或者江故的床尾。
这猫儿睡眠时间成谜,不分黑夜白天地活动,大猫跑酷表演说来就来,跑累了又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儿当靠垫睡觉。
汉堡包的猫毛也落了不少在江故床上。
江故和陆里青分到一个房间之后,夜晚睡觉时会把窗帘拉上了。
白天到来,光线穿过叶片之间的缝隙。
一条,一条,一条,聚成散漫未明的一片。
江故穿上拖鞋,动作很轻地打开房门。
开了空调的房间里面和没开空调的房间外面形成了有些明显的温度差。
尽管是还有些凉爽的早晨,江故依然在开门出来的的一刹那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温暖的空气。
他和周上的房间虽然都在一楼,但是并不挨着。
隔了一条走廊,一个露台和一个楼梯间。
周上和穆子平的房间门只是掩着,没关上。
里面也开了空调。
很冷。
像个冷冻柜一样。
江故推门走进去的时候感觉到了另一种温差,骤升骤降的那种。
这个房间同样是落地窗,窗口对着山林那侧。
这边也有一个露台,没江故房间对着的那个那么大,不过倒是更清幽。
清晨这个时分,一群山雀落在木地板上,蹦蹦,跳跳,啄啄。
或许也有叽叽喳喳,可严丝密缝关上的玻璃门窗隔绝了鸟叫和虫鸣的声音。
房间里只有安静的呼吸声。
穆子平睡在靠窗一侧,背对着门。
兴许是因为屋里温度太低,穆子平睡得都有点儿蜷曲,缩成一团窝在床上,像是被阳光都晒不暖。
周上睡在靠门一侧,江故进去没走两步,就到了他床边。
周上睡着的样子很乖,浓密的黑色睫毛闭着,把醒着时的嚣张和张扬都挡在眼皮子下。
他侧睡着,一只手搭在枕头边缘,藏在被子里,没遮住脸。
江故在床边站了几分钟,接着才伸手,很轻地在周上眼睫毛尾部碰了碰。
周上没醒。
完全没有察觉似的,连呼吸节奏都没变化。
江故手指往下勾,悬空划过周上鼻梁,在鼻尖上又轻轻一点。
周上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江故的手指在周上鼻头顿了一顿,才继续划过他侧脸,勾过耳尖,最后在他耳前轻轻点了几下。
周上睡得熟,还是不醒。
江故用食指指腹在周上侧脸画圈。
一圈。
又一圈。
周上要醒之前先皱了皱眉。
半梦半醒之间潜意识思疑是蚊虫之类,伸手想拍。
却又不太愿意碰这些。
所以力道很轻,快落到脸上更是放缓,几乎是轻柔地盖到了江故手背上。
嗯?
这个触感?
周上愣了愣,挣扎着想要清醒。
江故抓住周上指尖捏了捏。
周上睁开眼,视线一下子就将江故笼罩,眼神倏地亮起。
太困了。
又垂下眼睛。
嘴角却弯起来。
手掌收拢,握着江故的手往自己侧脸贴。
还团了团,想要将江故的手也一起裹进被子里抱住一样。
江故弯曲手指,再在周上眼尾点了两下:起床。
周上用鼻音应出一声:“嗯?”
柔和得都不像是周上。
江故房间里的空调没开得像周上房间里的那么低。
他穿一身睡衣,也就是轻薄的短衣短裤。
走过来热,进了周上和穆子平的房间之后冷。
手也被空调的风吹冷了,现在又被周上焐热了。
周上的手心和被窝简直热得发烫。
他弯起就没放下的唇角,他颈侧的脉搏,他握住江故的手而传过去的温度,烫得一颗心汲汲地悸动着。
醒了吗?
醒了。
现在就要醒了吗?
是的。
周上和江故不说话。
两个人从握住的手和无声的靠近交流。
周上舍不得放开江故的手。
那只手靠近周上鼻尖,周上闻着它的味道。
江故的手上好像还保留着昨晚洗完澡之后的沐浴露香味。
冷的时候没太感觉得到,在周上的手和脖子之间再次被焐热,连同着被在被窝里捂了一晚上的气味又再逃逸。
被体温熏染得更加潮湿而温暖。
像热带雨林里才有的气息。
“我去洗漱。”江故说。
“我洗完去找你。”周上还握着江故的手不放,睁开眼睛,看着江故。
“嗯。”江故应。
周上弯了弯唇,终于松手。
江故站起身,转身出门。
周上一直看着江故消失在视线里都还在笑着,把抓过江故的手压在脸和枕头之间。
那感觉也好像是江故用手贴住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