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喜欢我,却又急着把我送走。
江故发现自己有点弄不懂周上了。
江故坐在副驾驶,有点儿出神。
江故感觉到了一种矛盾:
周上因为三年前那件事对他生气的时候,他不爽。三年后周上若无其事地再来靠近他,他也生气。
当周上在时,他假装陌生,无所谓。当周上向他表白时,他不想听,刻意回避。当周上不在时,他想到了他,他想着他,他不断地想他。
周上在江故这里不只是一个名字,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带着他前男友身份的人,不只是单纯的喜欢他的人,不只是……
太多。
周上在江故这里意味着太多。
“还好吗?”陆里青一直留意着江故那边的动静,知道他生病过之后,认真地关注着对方,“还是有些不舒服吗?我开得再慢一点,好吗?”
陆里青已经是开得挺慢的了,不少车从后面都超过了他们的的车。
“我没事,”江故回过神来,“可以开得快点儿。”
“不着急。”陆里青笑了笑,实话实说,“怕你不舒服。”
“旁边走路的老爷爷都要超过我们了。”江故把身上的外套解下来,叠了叠,放在腿上。
陆里青笑出声,笑声很轻也很斯文。他一脚踩下油门,也是缓慢加速,车平稳地开得快一点儿了。
“车上有零食,如果饿的话,打开扶手箱,有糖,还有晕车药。”陆里青说,“如果不舒服的话,随时和我说,我们可以立刻去医院。”
陆里青似乎提前在车上把什么都准备了:早上吃剩下的面包做的另一个口味的三明治,口味清淡的小米粥,酸甜可口的水果,洗后之后随时可生吃的小黄瓜和小番茄,薄荷糖,药品……
在车上野餐三顿都绰绰有余的程度。
“这些都是你准备的吗?”江故感到有些茫然。
他本身是个相当独立的人,不怎么生病,生病了也不怎么需要别人照顾。
今天倒是先被周上照顾,又被陆里青照顾。
陆里青的照顾是那种体贴入微、温风细雨的风格,周上的照顾虽然糙些,但也……
不对,怎么又想到周上了?
“嗯呐,”陆里青轻快地应,“我平时做司仪的时候也会提前做一些准备,还可以吗?”
陆里青的声音不断地把江故唤回神。
陆里青今天也把头发扎起来了,可能是早上游完泳并没有把头发吹干,现在他头发还是带着点儿湿润的感觉,有些长又不够长到能扎到脑后的几缕分落在两侧。
较为温和的面相也被衬得有几分英气,一笑,又更似春风拂面。
江故听着陆里青说话,像整个人沉浸在春风之中,温和又柔软的、和周上完全不一样的、新鲜的感觉。
陆里青或许养猫养多了——对珍贵的、脆弱的的小生命足够重视之后,将这种经验也能转移到照顾人身上,既慈爱,又像温和的爱恋。
江故想不到有什么人会拒绝别人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
那种从心底真心散发出来的善良、体贴和关注,能让南北极常年冻着的冰都融化。
而且,大概是想着江故昨天生过病,不那么舒服,陆里青让他在车上休息,先是不说话。
可江故说不睡,一直都睁着眼睛,不知道在出什么神。
陆里青就开始和他讲话,东拉西扯,讲他的猫,说当司仪的时候在婚礼上遇到的那些有趣的事情,让相处的气氛变得轻松。
[陆里青:“因为怕他会无聊,所以我说的话多了一点儿。”]
汽车开近目的地,江故和陆里青的约会地点在城市里的小暗巷。
“很好奇会要做什么呢。”陆里青在没下雨的时候也开了伞,预防从树上滴落的雨水。
运动鞋踩在青石板面,没几步就沾湿了鞋面。
“你好,”门口有小姐姐迎接,“欢迎体验蛋糕烘焙,请跟我来。”
陆里青瞧江故一眼,露出一个笑,和江故一起往前走。
小姐姐带他们进了一个房间。
工作室的环境很漂亮,墙面被涂成奶油色,透明的长条玻璃窗框住窗外的绿意。
桌面上摆着琳琅满目的食材,各色成品和教程被装订在牛皮纸做的本子里。
“你们想要做什么样的蛋糕呢?”小姐姐给他们介绍完之后问。
“我平时不怎么吃蛋糕,你来选选?”陆里青拿着店里其他客人做出来之后的蛋糕成品展示册,一页页翻页,给江故看。
江故其实也不怎么吃蛋糕,对这个蛋糕那个蛋糕没有太多的感觉。
“这个?”江故指着一款看起来比较简约的蛋糕。
“这是巧克力慕斯蛋糕,”小姐姐超温柔地介绍,“做起来比较费时间,做好之后要冷藏四小时之后才可以成型,比较赶时间的话,不建议做这款。不过你们可以离店之后,也可以逛一下再过来拿,或者五公里之内,我们提供送货上门的。”
烘焙店在市区里。
小屋在郊外,早就超过了五公里的距离。
“这原来是巧克力啊?”陆里青有点儿惊讶。
江故指着的那款蛋糕几乎全是由大地色构成的:最上面一层粉是咖啡色,蛋糕中间主体部分是焦糖色,底下一层薄薄的黑色。
像咖啡、像草莓——虽然说草莓蛋糕一般做起来会更可爱,就是不像是巧克力蛋糕。
陆里青心里想的巧克力蛋糕是黑色的。
蛋糕顶部还插了根纤细的迷迭香……更像大地了。
“是的。”小姐姐回应。
江故其实也以为是咖啡味的蛋糕来着。
“可以做咖啡味的蛋糕吗?”江故问。
“有,”但是做起来更麻烦了,小姐姐有点儿迟疑,不过不太明显,她拿出手机,“你可以看看这几款,做起来也很不错呢。”
小姐姐手机上的照片可能是近期完成的,蛋糕的外表看起来更漂亮也更时尚。
小姐姐又介绍:“光做咖啡味的蛋糕可能会有点儿苦,很多人会选择会做两层,用巧克力和咖啡豆做。”
苦吗?
江故也犹豫了一下下,不明显地停顿,做出决定:“还是做巧克力蛋糕吧。”
江故偏头,问陆里青意见:“可以吗?”
陆里青一愣,又一笑,轻快地回答:“当然可以。”
小姐姐给他们讲解了具体步骤,把需要用到的材料都放在桌面上,然后把空间留给了江故和陆里青。
江故回过神来的时候,陆里青给他递一杯温热的柠檬水。
陆里青笑着和江故说:“今天是我第一次自己动手做蛋糕呢,希望可以成功。”
江故拿过来围裙,自己穿上之后,又帮陆里青系带:“一定会的。”
手已经洗干净了。
手套也戴上了。
“我们第一步要做什么呢?”陆里青看起来有些跃跃欲试,举着双手,好像在期待什么,倒是像医生进手术室之前的动作。
“把奥利奥敲碎。”江故已经记得记得步骤了。
“请让我来吧,”陆里青笑着自告奋勇,“我想试试这个。”
“嗯。”江故应声,从陆里青身上不着眼地瞥过一下,“那我去准备黄油。”
“好啊……咦,”陆里青感觉鼻子稍微有点儿痒,偏开头把气闷在鼻腔里打了个喷嚏。
陆里青身上的猫毛随着他的动作掉落了两根,在空气里飘飘摇摇地晃到地面。
陆里青又笑。
“看,”陆里青对江故指着自己身上的猫毛,“我特意穿了件不沾毛的衣服了,还是沾了汉堡包的毛。”
陆里青出门前还拿粘毛器在自己身上滚过一次,没想到还是有漏网之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