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一具身躯啊。

极其脆弱，又极其的珍贵。

脆弱到装不下一个人的傩，珍贵到食之即长生。

“要发动一场大傩吗？”

虚无之地当中，他朝他伸出指尖。

“命运会被你的傩搅动，当然，付出的代价，大概是我们的记忆可能永远缺失这一段。”

碎裂的手朝他伸出。

他问他，“你想要什么？”

“我会将我这一具身躯的力量全部转给你，然后我会发动寻找最初那个世界的傩，而你要做的，是把我们带回去。”

“回去。然后，我的记忆会彻底的消失。同样，这一具身躯的使用年限最多就只有二十年。我绝对活不过你，周公瑾。”

“条件。”

“把我带回去。”

手搭上那方裂痕，血缓缓的滴落。

“失礼了。”他握住他的手，彬彬有礼。

他闭眼亲吻上他的唇瓣，挑开齿关，然后从相触之处——身躯崩坏成碎片，涌入他口中。

“开始了。周公瑾。”身躯崩坏露出的一张脸，如似冰雕如似雪砌，他开口催促，“你的傩快点。”

“……大傩发动也是有时间的。过来。”

“呃？”他疑惑的发出声响，脚步没有动。

但两人距离多少还是近的，他费力的抬起手，狠狠朝他脸扇过去，“老子不搞断袖。”

毫无疑问的穿过去。

“*的。”他骂。

“我身躯已经被你吃掉了。”他摊手，“我不好龙阳。而且这是最简单的方式，难不成你还想要生吃？”

“我可以生吃了你。”

“浪费时间。”他看白痴的眼神看他一眼，“你咬我一口的时间我伤口都恢复好了。”

周瑜想要杀人。

但大傩终于发动。

——两人的记忆被傩抹去。

晚上洗漱，周瑜披着湿着的头发出来，理所当然的坐在钟遇边上。

钟遇拿着干布给他擦头发，聊着天，“里衣好像宽松了。”

“想你想的茶饭不思。”周瑜拿着琴试音，“嗯……很不错的琴。琴弦……有些过于脆了。”

“我习惯用锋利的琴弦。”钟遇给周瑜头发擦到不会滴水了，才把人头发放开，“好杀人。琴木喜欢软点的，容易把琴弦拆下来。你呢，喜欢硬一点的琴，好砸人。”

“你这样一说显得我们两个好凶残。”周瑜笑靠在钟遇怀中，他手指拨动琴弦，发出一串琴音。

钟遇隔着他，也弹出一阵琴音。

“不凶残的话，就被人吃干抹净了。”钟遇弹着琴，“以前年少的时候挺喜欢弹琴的，后来杀第一个人的时候用的琴，便慢慢的不再弹琴了。”

“就开始研琴。后来琴可以卖出去，便研的多了。”钟遇弹了一会，到底还是摇头，“技艺生疏了。”

“你现在闲暇的时候喜欢干什么？”周瑜不问他以前，而是问他现在。

“睡觉。”钟遇头落在周瑜肩膀上，“并州事务繁忙，我也不喜欢热闹，除了给你研琴，便只能睡觉了。”

“人还是需要热闹的。”周瑜说，“江东很热闹。”

“我知道。”钟遇将手放在周瑜手中，他说，“你听。”

世界的声音嘈杂起来。

周瑜呆愣一刻，回身捂住了钟遇的耳朵。

钟遇轻轻的摇头。

“……还是安静一点吧。”周瑜叹了一口气，手没有从钟遇耳朵放开，“经常这样吗？”

“不是。”钟遇将周瑜的手从自己耳朵放下来，“只是偶尔。我和小荀老师学过手语，也学过唇语。影响不大。”

……我快要听不清你的琴音了，公瑾。

……回去吧，公瑾。

“世界命运线的最开始，你会怎么样？”

“死亡吧。”

“那你还要回去？”

“谁说我一定死了呢？说不准我的身躯还被一个老家伙占据着。”

“你应该死了，我最开始就没有见过你。”

“那就死了吧。”

“你应该知晓，这并非原来的世界。你来求吾，吾也无法。巫子的傩……该夸赞你们吗？这几乎是一个新生的世界了。”

“我知道。”

“你还是要回去？”

“总归要回去的吧，改变那么多，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这场局……哈，有点空中楼阁了。”

“吾问你时机。”

“……当她发现的时候。她会保留记忆的吧，记得我这个人。”

“你为何不问和你同行的巫子，会不会记得你？”

“……他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