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帮我写一篇文章,如何?”广陵王提出要求,“应该不算为难罢?”
“很为难。”钟遇油盐不进,“当今太子地位如何,师兄心中有数,而他品性能力如何,我并不知晓。他如今在朝中可提出了如何的政见,可在什么事情上表现出了如何的能力?”
广陵王哑然沉默。
——刘辩年幼时便被当上不喜,不然才不会丢到冷宫被史子渺捡回隐鸢阁。当上这样的人……刘辩为太子不过是当初何皇后还有一些老臣发力的结果。
“你写便是,他很好的。”广陵王的沉默不过一瞬,她不甘心的继续说,“你知道……”
钟遇摇头道,他烟斗往桌子上敲了敲,“我不知道。”
广陵王不说话了。
“我不曾见过太子辩。他的一切,皆来源于我对于朝堂的理解,袁氏的情报。”钟遇继续说,“我从袁氏那儿得到了何氏的情况,而太子辩……即便是袁氏,关于他的情报也很少。”
“你拿什么来付出我的一篇文章呢?”他偏头,吐出烟雾,和香炉上的香混合在一起,“我不写。”
辟雍出身的人文采皆不错。
“师弟。”广陵王并没有生气,而是很正色的看着他,“你到底是袁氏的山阳太守,还是当今天子的山阳太守。”
“我是这山阳的太守。”钟遇说,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温度,“我只会在意我管辖的地方。”
广陵王不曾听懂,她尖锐的问,“辟雍教你的时候不曾教过你担忧天下吗?”
“可是我的所学现在救不了天下。”钟遇说的近乎冷酷,“我只能救的下我看见的人,愿意朝我伸手的人……殿下,这个朝廷——已经快要烂掉了。”
铜镜跌落在地上。
“它可以好回来。”广陵王没有管落在地上的铜镜,她说的一字一顿。
钟遇摇头,他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那双碎掉的眼睛看着她,说,“碎掉的东西再怎么重塑,裂痕总归去不掉的。你怎么知道你拼好的,治好的,还是最开始的那个?”
广陵王说,“你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
“你试过,结果又怎么样?”钟遇反问她,“赤子之心可贵,却也最容易落得一片狼藉。”
“你同我说这些时候,不如去寻太子辩来做些实事来。然后,去洛阳花楼找一个郭奉孝的家伙,他大概在等人来赎他。殿下……”
钟遇语气含着笑,他不动声色的将那个危险的话题丢开,手撑住自己脸,衣袖垂落些许,遮掩他的脖颈,“我辟雍的几位学长同窗,可未曾挑选主公。”
“殿下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为何不看向更加有才华的几位同窗?”
院外响起琵琶声。
“我和袁氏公子有约,失陪了,殿下。”钟遇朝外面看了一眼,下人们鱼贯而入,钟遇站起身,下人服侍他换衣束发。
广陵王转身看着他取过一把琴。
钟遇离开之时回首朝她笑了笑。
春日还有些许的寒,钟遇踏上马车,“公子来的巧。”
马车里面炭火烧起,袁遗抱着琵琶,他挑开帘子瞧了外头一眼,“这就是你要躲到我济阴的缘由?”
“应付起来麻烦,怎么说我喊她一声师兄呢。”钟遇笑,“而且还没有长大呢,现在下手也太欺负人了。”
“我们家的人,嘴上喊着兄长什么的,下一刻刀子就捅进来了。”袁遗随口说了一句。
“没有办法呀,”钟遇说,“世道就是这样……你想过袁氏倾溃的一日吗??”
袁遗摇头。
便听身边这位胆子很大的辟雍学子道,“现在可以想想了,毕竟袁氏家里面,你现在已经着手准备退,而袁绍袁术嘛,没有袁基压着,他们两个绝对会分出一个你死我活。”
袁遗抱着的琵琶放下来,“你还真的敢说。”
“我为什么不敢呢?”钟遇笑着把琴放下,“世道都要乱了,人没有野心怎么在混乱的世道里面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