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睁着眼睛，死活睡不着。

他便起身来，只是搭上一层外袍，又点了一些烟草。

这晚上看来是睡不着了，周瑜心里默默的想，开始弹起琴来。

音色上佳，琴弦蚕丝所制。

制作的极其细巧，一不小心就会被琴弦划伤手指。

于此这样……

实在是——杀人利器。

但是只要调整一下，便是普通不过的琴弦。于不同的人手中，这张琴，会有不同的用处。

周瑜眯着眼睛，吐出烟雾。

他在月色下也许想了很多，也许什么都没有想。

他最后在沉沉的药香里面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也是带有苦涩的药香。

抬眼，自己身上多了一条毯子，而窗外阳光正好，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

周瑜慢吞吞的起来，走到窗边，便毫不意外的见到了在煮药的钟遇。

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钟遇的眼睛瞳孔已经看得见细碎的裂纹——周瑜又想要抽烟了。

“要走了。”钟遇认真煮着药，“今日早课。”

周瑜点头，收拾了一番。

等到走出来，钟遇已经收拾好了。

穿的很是清简，但他明明有好点的衣服，也不知是为何，身上的配饰得体而不会至于妨碍行动。

“好困……”周瑜坐在钟遇旁边喃喃。

“好困。不期，你的肩膀借我靠着睡一下。”郭嘉在钟遇的另一边坐下，顺便也靠在了钟遇的肩膀——一看样子很是习惯。

“奉孝。”钟遇叹气，拿起烟斗敲敲郭嘉的头，“你要知道，这是要上课的。”

“我的好心肝～奉孝我就只有这一个请求，我昨天可是……捣鼓到很晚呢。”郭嘉扯着钟遇的袖子晃。

“正经一点——”钟遇身上有一股药香，并不苦涩，而是淡的恰到好处，周瑜抵挡不住睡意，也靠上了来。

“公瑾？”钟遇有点不自在，他们两才认识两天，为什么会感觉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恍惚之间，也只是顷刻之间——

他说，他问，“你要我的血吗？来吧。”

他的脖子被人咬住，恶狠狠的，却看不清来人的面容。

被抱住脖子，手却垫了一下脑袋。

他只能看见碎裂的世界。

还有感觉那人落下眼泪的炽热。

“真是的……别哭啊。”语气近乎叹息，“别…为我哭泣啊。我可……见不得，落泪啊。”

但这些记忆都很快如云烟散去。

记忆的主人都没有意识到。

是什么时候……

是什么地方……

是什么人……

都记不清了。

“对不起……”他的语气近乎崩溃，“我不知道……也没有……”

“别说……抱歉啊。”他道，眼中的世界碎裂成更多片，“别管我——你去吧。”

最后——世界在他眼中归于黑暗。

“不期。”

荀彧在喊他。

“呃？”钟遇发出疑惑的声音，“文若？”

“不期。”荀彧走到他面前，周身上的淡淡香气冲淡钟遇周身的药草味，“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我不记得了。”钟遇回答着叹气，他抽出烟斗吸了一口，每次这种情况总觉得需要一点点东西来缓解一下。

“别哭啊。”荀彧弯下腰来，只是抽去了钟遇手中的烟斗，却借此，用两人才听到的声音道。

借此，看清了钟遇破碎的瞳孔。

“我没有。”钟遇下意识反驳。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荀彧只是道，“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这样才公平。”

“文若……”钟遇失笑，“你说，我们有机会一起活到那一天吗？”

“谁知？生死而已。”荀彧淡淡道。

“那就如此吧。”钟遇从荀彧手上拿回自己的烟斗，“我还……很期待，未来的我们，一起喝酒的时候。”

“何似少年时？不期啊……”郭嘉喃喃细语。

钟遇，子不期。

即使他们都清楚，不太可能。

但不妨碍。

郭嘉靠在钟遇的肩头，至少他们现在，还年少。

而且，大概也走不到那个地步吧。

毕竟咱们啊，可是年少的交情。

郭嘉也沉沉睡去。

此时春光正好，他们恰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