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我父亲是个英雄。你没有资格侮辱他。”
不仅白炎,楚京也感到十分惊讶。受到母亲的影响,楚京他们一家人都有阅读新闻的习惯。作为一名高层干部,帝国新闻部经常对白鹰进行报道,电视台也播放过他个人的专栏访谈。
楚京记得,那是个体格挺拔的中年男人。和白炎一样,黑发红瞳,但更加成熟,触须直立,目光严峻,神情分外庄重。他的眉弓上有一条浅白的旧疤,斩断了粗黑的眉。一身军装显得精干而沉着,气场十足。
楚京对于他那段采访印象深刻。
当时,记者和白鹰谈到了帝国边境爆发的战乱。
记者说:“米兹塔星的军队已经驻扎在罗卡斯河一带了,那里虽然是下界,但也属于帝国的领土。他们似乎已经忘了一年前的惨败,又开始蠢蠢欲动。”
白鹰说:“这不难理解,战败后米兹塔族一直饱受苦难,我们总以为世界会一直和平下去,如果大家都恪守正义的理念,根据统一的理念来行事,和平本来是很容易的。但在那次战争中,米兹塔为了保卫国土,几乎死了三千万人,这半年来,他们处在帝国军事统治之下的四大省区内乱不断。”
“城市在战斗中沦为焦土。在米兹塔星,从南方到北方的每一片土地都沾满了鲜血。每一个家庭都在哀悼死去的亲人。这意味着,如果士兵们放弃战斗,他们的国家非变成地狱不可,这么一想,经历过战争之苦的米兹塔人决定对帝国进行彻底性的报复,其实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但这也是一个愚蠢的决定。现在的米兹塔星已经疲惫不堪,人口损失惨重,此时向帝国发起战争根本毫无胜算。既然没有胜算,安全又在何处呢?如果无法获得安全,一切斗争都是毫无意义的。战争造成的死亡实在太多,他们应该尽力避免冲突。”
记者点了点头,对他的言论表示赞同,“但是根据现在的情况看,战争是在所难免的了。”
“是的,所以我很同情他们。”
记者有些讶异:“但这次战争是由阁下指挥的,对敌人的同情,会不会对您造成影响?”
白鹰微微一笑:
“不,不会。你似乎把我看得太感情用事了。战争不是儿戏,我分得清轻重,在战场是自然不会手下留情,我只是觉得,对方的将领不该如此不冷静。战斗的目的原本是为了和平,而非杀戮。”
这番话让楚京忍不住对白鹰产生了好感。他和大多数虫族将领不同,是个和平主义者。
据说白鹰很快就会成为帝国的元帅了,但克莱斯却说他是一个叛国者。这怎么可能?楚京无法相信。
但是......如果这是真的,白鹰将成为帝国最大的威胁。帝国对待叛徒是毫不留情的,白鹰很可能会被处死。而他的儿子白炎也不会平安无事。
“胡说?我可没有胡说。你的父亲白鹰表面上是个英勇的大英雄,实际上却是虫族头号人渣。你知不知道,柯伯伊战役我们之所以败给莫亚人,就是因为你父亲把军方的战略机密透露给了敌人?”
白炎脸色煞白,咬牙道:“不可能,父亲不会这么做的!”
“没什么不可能的,白鹰什么都做得出来,他不仅私通敌人,还害死了我妹妹伊芙。这个混蛋根本不配成为军人!”
克莱斯的语气十分悲痛,紧握成拳的右手微微颤抖着,手背上青筋突起。
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伊芙也是军人,和他一样曾经是白鹰的部下。她是个短发、容貌清淡的亚雌。穿着舰队深蓝色的制服,窄窄的肩膀上有两道白边,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清爽而干练。她和克莱斯一样都是隐忍的人。脸上表情总是淡淡的,松弛的。
事情发生的那一天,克莱斯刚从飞船的舰桥出来,经过伊芙的办公室时,想着她也许还没吃晚饭,想邀请她一起去食堂,但敲了很久的门也没人回应。
他叫了一声“伊芙”,打开门,却看到地板上留着一滩血,蜿蜒曲折,散发着幽暗神秘的光芒。那血是从伊芙的脖子上流出来的。她躺在地上,碧绿的眼睛紧盯着前方。没有呼吸,仿佛一个无机质的玩偶。光线从天花板的灯管照下来,盖在她的身上,仿佛一层白纱。
克莱斯浑身颤抖,喊叫着把她从地上抱起,奔向医务室:“救命,快来人救命!”
但伊芙已经是一具死尸。鲜血从她的脖子汩汩流出,染湿了克莱斯的军服。军医们对此表示遗憾,克莱斯泪流不止,发誓要找出杀死妹妹的凶手。
事后他斯调查了很久,才知道罪魁祸首就是他们的长官白鹰。在柯伯伊战争期间,白鹰一直在向敌方的军官透露帝国的军事机密,还在战斗时故意输给敌人。
伊芙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白鹰杀了她。克莱斯不知道白鹰为什么会叛国,也没有当面问过他本人。他想想告发白鹰,但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手上的证据还不够多,白鹰势力广泛,在军队有很多拥趸,稍有差池就会打草惊蛇。
为了谨慎起见,克莱斯只好佯装不知情,一边待在白鹰身边收集证据,一边想办法与军队里的其他势力结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