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他的父亲真的可以在彻底了解他遭受的一切后,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是真相大喇喇的被剖开展现在他眼前,让他没法忽视,也没法喘息。
他张了好多次嘴,可是每一次又在出口前把话吞了下去。
耳鸣有些严重,周宜看到他父亲的嘴又动了几下,然后两人就转身进了房间,独留周宜一个人站在楼梯上。他没听清父亲说了什么,只能依照唇形辨认:“以后没有大事情的话,我们就不回来了”
周宜呆愣在原地,许久都没再回过神来。他又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适感比刚才看到视频时还来的猛烈。他勉励抓住楼梯扶手向上走,抬脚的时候感觉自己小腿肚在打颤。
直到喉咙里泛起一股腥甜,周宜才意识到自己的鼻子磕上了台阶。
他连忙伸手撑住地,防止自己整个人完全趴倒在楼梯上。
眩晕感越来越重,周宜强撑着爬完最后几节台阶,眼泪就混着鼻血滴在了木地板上。
周宜用力抹了抹眼泪,捂着鼻子跑进了卫生间,用凉水冲洗着脸颊。
血染了满池鲜红,周宜前倾着脑袋,用手轻轻揉着鼻翼两侧。他在书上看见过,这样止鼻血是最快的。
眼前有些模糊,周宜没有去管,任由泪痕曲折爬了满脸。
直到,世界静的只剩下他的呼吸声。
周宜的意识稍稍回笼,扶着墙站起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下了。踉踉跄跄走回房间,周宜觉得脑袋像要炸开一样的疼。
他狠狠把自己摔进床里,被子已经有人替他铺好,松松软软,周宜刚躺下就陷了进去。
半梦半醒之间,周宜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没洗漱……
算了
————
第二日,周宜是被叫醒的。
佣人告诉他,快起来洗漱吧。周总和太太要走了,您得去送送。
于是周宜快速打扫好自己,迎下楼去。
高大的alpha已经站在了门外,疾色匆匆,不像是要等他道别的样子。
周宜走过去,轻轻喊了一声爸爸。
alpha转过头来,眼神有点复杂。几秒后他弯下腰来,对周宜说:“我们先走了,你在这边要好好学习”他顿了几秒,犹豫着开口:“那个人走了,那……需不需要再给你请一个贴身的保姆?”
“不用”周宜开口道:“我已经七岁了,能料理好自己的生活。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需要再找个人专门来提醒”
“好”alpha叹了口气,例行公事一样抬手摸了摸周宜的脑袋,然后转过身握住身侧omega的手,两人走出了大门。
周宜目送两人的身影隐匿进黑色的轿车里,留下了一串蜿蜒的尾气。
春末的风夹带着夏日临来的燥意,树叶沙沙作响。周宜慢慢走回院子,看见院子中央莲花池里的几条锦鲤,金灿灿的像闪着光,水面清波微荡。
走进前厅,屋里一片静默。零散的几个佣人在打扫着卫生,他走到桌边,拿起上面的那几盒药片。
是从beta房间搜出来的,那些曾用在他身上无数次的药片。
周宜看了看说明书,默默记下了那一长串的药名。
昨天事发的时候,alpha吩咐佣人细细查问,很快就抖了一堆东西出来。
当然,beta私自给他请假多次,经常关他禁闭的行为也当然无所遁形。
一切都暴露在阳光下。
至于这些药,按他父亲的交代,早就应该扔的远远的了,只是不知为何还留在这里。
周宜放下那些东西,深深吸了口气。
房子太大,没有什么活动时佣人们又都很安静,所以周宜每次呼吸在他听来声音都十分明显。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安全。
不会再有威胁和强迫,今天不会,以后也不会。
浮云缥缈,湛蓝的天色渐深,仿若泼了一笔鲸蓝色的墨。周宜拿了本书回到房间,一直到朗月初升,他才从这份幸福和安全感中回过神,想起明天是周日。
beta走了,没有人会全天候的监视着他。父母远在国外,他的时间或许可以松泛一点了。
这样的状态,或许他和庚辰……都能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