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宜的下一次造访,是在半个月后。
那是个黄昏,庚辰正在巷口那片朝颜前面玩耍着,周宜突然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他身后。
他跑的满头大汗,背对着烧在天边大片灿烂的落日,朝庚辰露出一个小孩子独有的,清灵善意的笑。
一分钟后,庚辰拽着周宜一前一后的跑进门,边喊着:“妈妈!周宜又来啦!”
余初行放下手里正在修剪的花枝,抬头刚想问周宜是谁,就看到了在庚辰身后的那张泛红的脸颊。她瞬间明白自己儿子所说的周宜就是眼前这个小朋友。
于是余初行加深了脸上的笑,走到周宜跟前蹲下来说道:“小朋友,你怎么又跑出来啦?”
周宜的脸颊更红了,上面浮现了不好意思的神情。他略显局促的笑了一下,挠了挠头没说出什么。
余初行也没再多问,笑着走回阳台继续剪着花枝。
庚辰算是得了默许,一时就要拉着周宜去巷子里玩,余初行却又叫住了他们:“周宜?”
“嗯?”周宜骤然被人叫了名字,脚步顿下转头看去。
余初行倚在窗边,对着周宜说道:“你什么时候回家?我给你家人打电话?”
周宜连忙说道:“不用,不用的。我记得路,会自己回去。”
余初行脸上有些不赞同,可最终拗不过周宜,只好让周宜离开前来告诉她一声就好。
周宜点点头算是回应,跟着庚辰跑出单元楼。
太阳已经沉了下去,只留一轮圆圆的红盘在天边。
两人踏出单元楼,温热的空气扑上面颊,庚辰跑到墙边,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拉着周宜让他看墙上的痕迹。
那堵高高的砖墙上,画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笔迹。有的是一些无厘头的涂鸦,有的是一些模糊的文字。其中,一朵大片的涂鸦脱颖而出。
庚辰指着那片涂鸦,脸上带着点自豪的神色说道:“看那个,那是我画的!”
周宜顺着看去,那是一副只画了一半的风景画。庚辰伸手,用手里的小石块又在墙上划了几笔。
石块的滑动在砖墙上,留下白色的印痕
——画面上方的树冠边填上了一个太阳。
周宜也蹲下捡了一块石头,在庚辰刚画上的太阳旁边也画上了一棵树。
“诶,你多大呀?”庚辰突然开口问道。
“六岁,四月二十四号生的。你呢?”
庚辰的脸上好像有点遗憾,回答道:“我还不满四岁呢,十月二十八号生的。”
“哦”周宜应了一声,“你比我小两岁呢!”
小孩子的心思单纯,庚辰笑了起来,嗓音稚嫩,说道:“嗯……那我以后就喊你小宜哥吧!”
“好!”周宜一口应下,接住了这个称呼。
两人在巷里玩了很久,直到太阳彻底沉下去,天开始擦黑。周宜和庚辰回到家里,余初行还是坚持要让周宜家人接他,可周宜依旧推脱,最终余初行只好妥协,坦言外面天色已经晚了,周宜一个人回去实在不安全,她要开车送周宜回去。
周宜实在不好再次推辞,只好稀里糊涂的被庚辰拽着手,坐上了庚辰家的那辆小轿车。
车子平静的在渐渐黑下来的城市中行驶,后座上的两个小朋友在低着头聊悄悄话。
余初行从后视镜瞟了一眼,脸上的笑意加深。然后她轻轻一转弯,车子缓缓开进了一个华丽庄重的前院。
余初行踩下刹车,车刚刚停稳,周宜就跳下了车。
车窗摇下,庚辰向他大力的挥手道别,周宜也积极的回应着,晃的整个身子都在摇。
直到车转弯,消失在了黑暗中,周宜才收起自己的手,转身呼了口气,推开了院子的铁门。
那位beta正等在别墅的前面,眼神追随着周宜的脚步。周宜走到他近前,两人眼睛里都没有任何情绪。beta的眼睛里是平静,不带任何波澜。而周宜的眼底却全是麻木和压抑。
“少爷,我说过的,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周宜闭上眼睛,脸上写满麻木:“对不起”
beta眨了眨眼,似乎咂摸了一下这句毫无诚意的道歉,觉得不太满意。他朝后侧身,让出一条门缝,示意周宜进去。
周宜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血色尽数退去,他稚嫩的身体不易察觉的一颤,手在身后死死的握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松下了那个拳头,闭着眼抬脚走进了那座灯火通明的别墅。
门很快在他身后被关上,周宜强行睁开眼睛,强迫自己面对接下来难熬的日子。
不出所料,beta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少爷,犯错的孩子是要受惩罚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凭什么”周宜突然开口问道,他梗着脖子,眼眶有些红。
beta似乎被他突然的反抗惊了一下,但随即又很快恢复了原来的正常神色,他开口,声线还是那么平静,仿佛一摊永远都不会有任何波澜的死水:“凭什么?凭你是我管教的孩子。”
周宜一瞬间泄了气,他的力气好像被完全抽干。他麻木的转身,熟练的上楼,进入了左手边第一个房间,然后回身死死关上了门。
半分钟后,木质楼梯上传来脚步,随即,锁扣传来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