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高斯妍不爱听了,一拍桌子,柳眉倒竖:“你什么意思?”
陈安然被她生气的模样唬住,嗫嚅道:“我、我可以继续找啊,但你……我不好意思让你跟我一起耗在这儿。”
高斯妍回以冷笑。
陈安然努力找补:“这样,等我有线索了,我再跟你说……”
老板端上了一份新的包子,高斯妍不耐烦的一把接过,却放着自己面前,一口一个,吃的麻溜。
她在进食间隙还不忘阴阳怪气:“瞧瞧,看看,这说的是人话吗?大费周章把人家拐过来,拐过来后呢,遇到问题了,就要把人家一脚踢开!让人家打道回府!”
陈安然涨红了脸:“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
高斯妍凶她:“我告诉你,你休想!不就是觉得我吃不了苦吗?我告诉你,我可以。我既然答应你了,那这条路就是我们两个人的选择,懂?”
她很有气势的又拍了一下桌子。
陈安然被激的背都挺直了几分:“懂,但是,但是……”
“没有但是!”
“不是大姐,”陈安然急眼了:“你吃的是我的包子啊!今晚最后一笼呢!好得给我留点啊??”
高斯妍:“……”
她愣神间隙,陈安然终于抢到最后一个包子,急急塞进嘴里。
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她掏出来看,是开市的一个陌生号码。
陈安然嘴里咬着包子,边接电话,含糊道:“喂?”
高斯妍抽了抽嘴角,嫌弃地看到陈安然猛地抢住,剧烈咳嗽后竟一低头把口中的包子全部吐了出来。
接着,四目相对。
陈安然将手机贴在耳边,却异常安静地看向自己。
一股奇妙的预感在高斯妍心里蔓延。
-
次日上午,两人再次来到“街店女装”。
这次男人不在,幼童也不在,只有一个陌生的女人在。
但是店里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
小圆桌铺上了小碎花桌布,一个水滴形的小花盆装着红色的腊梅。
桌上已经摆上了三个茶杯。
陈安然和高斯妍面面相觑,从女人的一举一动来看,她应该才是这家店真正的主人。
“你们好,我叫张天天,是昨晚给你们打电话的人。你们也可以叫我天天姐姐。”
张天天将红色茶汤倾注在茶杯里,推给二人。
“姐姐好。”
“姐姐好!”
两人紧张的坐在椅子上,期期艾艾的看着张天天:“你昨晚说,你认识夏茗?”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那你知道她的消息吗?她在哪里?”
“你们的问题太多了,得一个一个来。”张天天笑着抿下茶汤,环顾着这家小小的店面,店面的四周墙壁上贴着各种电影海报,像是她最后的绿洲。
“是的,我认识夏茗,就是你们口中的夏茗。”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才十岁……”
陈安然和高斯妍握紧茶杯,屏息倾听。
-
张天天第一次见到夏茗的时候,夏茗十岁。
而她,十八岁。
十八岁的张天天没上大学,她在读职校。
夏天暑期放假,她回到开市帮父母打理家里的音像店,这家小店开在公园对面的街上,客户大部分是后面整片居民楼的男女老少。她家店的光碟资源丰富,租碟也便宜,因此很受街坊邻居喜爱。
张天天从小浸润在各种各样的影像作品里,渐渐也养出刁钻的胃口。一般的口水剧看了一集就能猜到后面走向,无非是痴男怨女、车祸癌症、小偷抢劫……无聊!
她后来开始看电影,这一看不要紧,觉得这比肥皂剧有趣多了,于是说服父亲多进了一些经典电影光碟。
整个暑假里,她闲着没事就边嗑瓜子边看电影。
也是那天,帘子一掀。
十岁的小丫头揣着两套肥皂剧的光碟,也不认生,大大方方的张望:“张叔,张叔!我来还碟啦。”
张天天兴致缺缺地回头:“搁台子上就行。”
又觉得不对劲,歪头看了一眼,多嘴道:“小妹妹,你才多大,就开始看狗血韩剧啦?”
小丫头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不是我呀姐姐,我是帮妈妈来还碟的。”
她的声音带着小大人的一本正经,眉眼间爽利喜人,是个挺俊的小丫头。张天天忍不住逗她:
“噢噢,原来是你妈妈借的呀,我就说嘛,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早熟的话那可有点吓人。”
夏茗咧嘴一笑:“真是我妈妈!这是她在店里干活儿时唯一的爱好了。”
小丫头还了那套《蓝色生死恋》,又借了一套《人鱼小姐》,填写完表格,临走时,她好奇的指着电视上正在放映的影片:“这放的是什么呀?”
张天天精准地将一片瓜子皮呸进垃圾桶,伸了个老舒服的懒腰:“《阿甘正传》,讲了一个傻子、傻了吧唧勇闯世界最后还成功了的故事。”
见夏茗被电影里的情节深深吸引,表情憨态可掬。张天天罕见的觉得这个小孩不惹人烦,她往旁边挪了挪屁股,鬼使神差地拍了拍沙发,发出邀请:“妹妹,你要一起看吗?”
……
那便是张天天和夏茗的第一次见面了。
后来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夏茗喜欢有张天天在的音像店。
张天天也喜欢同样喜欢和她看电影的夏茗。
如果世上真有“忘年交”——
那么当年的张天天和夏茗就是了。
热闹的长街,熟悉的街坊,妈妈米线店溢出的鲜香,音像店的天天姐姐……
这里是承载了夏茗年少记忆的故地,也是她的故事最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