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铮脸色越发不明朗，他不得不开口解释：“他说让我去他那儿工作，瞎说呢。”

沈铮不置可否，目光依旧紧锁着，直往椅背上靠，所谓的玩笑话究竟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真心，只有说出口的人才知道。

“都说了让你和他保持距离，你偏不听，现在他都敢登鼻子上脸来挖墙脚了。”

池水反驳:“保持距离了。”

“所谓的保持距离是指你和他脸贴脸地说话吗？非要凑那么近才能听到?”

方明雨是认真说的，池水欲盖弥彰，眼神有些局促地飘忽着，还好沈铮没揪着问。

但其实那真是很正常的社交距离而已。

沈铮又说，“就是因为你总是这样没有边界感，让他误会，所以他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挖墙脚。池水，你就不能和别人注意一点距离吗？”

池水愣了两秒，看着反应过激的沈铮，纠正道：“我们没有脸贴脸。”

沈铮后槽牙不受控制地一紧，深吸了一口气，火气也被卷入肺腑，池水究竟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这是重点吗？你是不是……”池水脸上的表情太过木讷，显然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他说不下去了。

场面一度安静下来，血液汩汩流动和心脏不规律跳动的声音充斥着他的耳膜，冷风略钻进衣领，冬季寒冷的气息深入肺腑，让他一下冷静下来。

他大动干戈，宛若一座醒来的火山，时不时活跃企图提醒迟钝的池水来回应他隐秘的期盼。

可池水是一团湖水，他丢一块小石头，池水就起一点涟漪，他滚烫的岩流进去，池水就起稍微大一点的涟漪，最后他的石头冰冷地沉底，岩浆绝望地熄灭，而池水的湖面只有溅起的一些水点和几缕薄烟，最后一切都消失，然后重归平静。

池水不会为他卷起惊涛，也不会涌起细浪。池水似乎从来没想过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从来没对他产生过什么期待，池水将一层玻璃把自己罩起来，然后才完全渗入他的世界。

一记蓄势待发的重拳，最后被柔软的棉花包裹，拳头不痛，棉花也不痛。

他被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死死缠住，将那些杂乱的、隐秘的、擅自期待的旖念全都杀死。

可是池水明明心甘情愿地来陪他，为什么……？

“你怎么了？”看出沈铮的异样，池水又问。

他这次真的会听沈铮的话，但沈铮怎么提前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此刻，沈铮又在用他敏感的心在想什么呢？

沈铮就像一团变幻莫测的雾，有的时候他很难猜透沈铮在想什么，可沈铮却很轻易地就能看透他在想什么。

这其实很不公平，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共同拥有，这显得好像他并没有努力地去像沈铮了解自己一样去了解沈铮。

“等会儿叫我。”沈铮决定暂时偃旗息鼓，他轻吐出一口长气，脑袋偏向另一侧不再看池水，尝试冷静下来，然而用力紧合的薄眼皮还是出卖他的不甘。

池水仍旧没想明白，随口应了一声。

*

池水对他可以说得予取予求了吧，沈铮还不满意？方明雨目光幽幽，打心底为池水感到不平，紧接着又看到沈铮十分疲倦地往后一靠，浑身都散发出不满和埋怨的气息。

离得太远，他听不清两人说话的内容，但看得出沈铮情绪比池水激烈得多，和平时总是冷着一张脸不爱和别人搭话的状态大相径庭。

可池水看起来压根就没说几句话，沈铮到底怎么回事，究竟想从池水那里得到什么反应？

下一秒，沈铮话头突然停住，表情可谓精彩纷呈，简直比演戏的时候还要生动细腻……

这一刻，一个猜想如同一道闪电劈进方明雨的脑海，福至心灵般，他愣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说呢，自己叫池水带话沈铮生气是应该的。

自己这不是太岁爷头上动土吗？！难怪沈铮因为自己对池水百般挑刺，敢情自己这是明牌跟沈铮抢人，沈铮能不烦他吗？！

而池水本人看起来并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