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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钟离之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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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官将一指抵在獠牙正中,明月高悬,不知为何,世界在这一刻竟变得格外安静,格外温柔

“这一次,我不会说的”

“灭日射月剜星,还不快来,饭菜都要凉了!”

“好咧师父!”

......

都是些,大傻蛋

“不过你现在的状态太好了,卖惨都卖不了”

感动的情绪才刚刚涌上心头呢,元华就觉头顶一阵闷痛,痛完眼前就开始发黑,那吊儿郎当恶劣至极的候官直接给她脑袋来了一下,视线模糊即将晕倒际,半开的眼帘中

灭日靠着明月,向她挥了挥手

“晚安,我的宝贝”

什么鬼啊!!!!

“陈留呢”

“回陛下,殿下行军苦劳身负重伤,刚刚又经历一场恶战,现已晕厥,这”

“哼,醒了再给朕滚过来!”

那是少年少女们待在洛阳的最后一夜,远行在即,有人抱着枕头辗转反侧夙夜难眠;有人满含期待连睡靥都带着笑意;有人鸡鸣时分尚于秉烛夜谈;也有人长跪于灵前,久久未起

南平公府,灵堂,横梁蛛网暗结

世情向来凉薄似水,公候之家亦是难逃,莫论长乐冯氏当初如何辉煌,只见今朝,茶冷烛暗,风卷布帘,半分萧条,半分凄凉

“阿家”

供桌前,紫衣女郎久久地跪着,飘起的纸灰遮住了不知何人的容颜,只知那火蛇卷过女子苍白的指尖,像极当日离别,生母留与她的,最后一丝温度

“为什么,只剩四娘一个了......”

来来去去赤条条,渭阳君冯令灿无忧无虑的时光,也随着这风,这纸灰,这漫长的夜,彻底走到了尽头

“她元华是公主,元嫣是公主,可阿家,您也是啊......”

手臂有些酸,是阿家日时面对阿爷,在暗处不甘攥着她的小手进行的无声反抗吗,肩膀有些疼,是阿家于深夜时,每每抱着她砸下的那些泪吗

在冯太后的光芒与强压之下,博陵公主的一生,显得实在太过卑微,太过憋闷

“四娘两岁时,您走了,四娘十岁上时,太后崩了,四娘十三时,阿姊走了,四娘十八时,阿爷走了,如今,阿家,四娘快二十了,长兄,长兄......”

为什么......

“呜”

情到深处,哽咽入喉

为什么上天竟能凉薄至此!让她曾经拥有所有的美好,又眼睁睁看着它们一寸一寸消失!

落差感,向来最要人性命

“阿家,四娘想做一件事”

沾着满脸的泪痕,冯令灿缓缓抬头,目光哀戚,却坚定:

“陈留长公主元华,忘恩负义,弑我”

女郎顿了顿,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往事,还是那个少年

那个别人或许早已遗忘,却化为脏器的一部分,始终跳动在她心房的那个少年

元恂,文帝的长子太子草原长大的少年,那么顽劣狂妄的一个人,却那么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注定的,名曰死亡的孤途

他的勇气,亦深深震撼着她,至今

也许冯家的县君差的就是那么一份勇气那么一份无忌,才没有在当时,紧紧握住他的手

不过

“弑我爱者,弑我长兄辱我门楣,阿家,四娘就算是死,也要亲手将她送上绝路”

只要她还活着

“太子元恪”

一切都还有机会,还有转机——当年的文明太后不也是如此吗!不也是从一届女奴一步步爬到至尊无双之位吗!

她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为何她不能!

“他,不配为君”

蓦得,少女从供桌上拿起剪子,没有丝毫犹豫绞下自己一缕青丝捏于指间,对着那跳动的烛火芯,一字一顿,铿锵立誓:

“此去钟离,若能让那元华活着脱身,我冯令灿,誓不为人”

“阿家”

“县君,王爷的信”

侍女悄悄将一封书信放在女郎跪着的蒲团之上,冯令灿没有动,只昂着头盯着那供桌上庄穆的牌位,让泪水彻底蒸发于眼底滚烫的恨意

“他们将冯氏逼到这个份上,四娘不是那些庶出的,只会安富尊荣的狗,逆贼元恪的太子之位,我不认”

【王姬眠否?】

呵哈哈哈

元恪啊元恪,纸终是包不住火的,若将此事捅到那公主的阿爷,最要面子最重礼义孝道的文帝面前,你薄待阿姊之事,又该如何收场

不会有人比冯氏,更了解皇族,更了解文帝

“宣道”

合上信,冯令灿缓缓起身

“真可笑,四娘也这样了呢”

也这样,重复地走上了为世人所大忌,名曰,谋反,的逆途

只是阿家,四娘有些害怕,害怕,万一......真的不会再有人记得您了

“冯家的那个家伙”

东宫

十四五岁的少年太子半敞衣领斜躺在榻上,正幽幽然地使唤侍从用冰袋敷脸消去上面的肿痕,还时不时瞥眼底下不知是第几次,啊反正留下加班处理公文,颇有些郁闷的李某人

“切,没能力硬装,她从元庶人那件事起就恨上孤了,然后呢?除了平日里拽着张脸哼哼两句,哦~什么——”

少年起身翘着二郎腿,托腮阴阳怪气道:

“‘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真当冯氏是死人吗~’切哈哈哈,她但凡提把刀冲进东宫孤都能敬她几分,只会逞嘴上功夫,又算什么”

“......”

李僖搁下毛笔,低头扶额不知在想些什么,元恪瞧他这副神情,蓦得又笑了

“师寔苦恼什么,是卢氏把那些太医送回宫中,完璧归赵了吗”

“惠娘心慈,也是常理”

“嗯对,心慈好啊,心慈才好”

少年点头应是,可若仔细看,他盯着幕僚的眼中,笑意从未达到眼底,消弥那一分名曰猜忌的冰凉

“她若是真下杀手,那孤才怕呢,范阳卢氏竟能胆大妄为到这地步,眼中毫无尊卑规矩可言,猛虎卧于榻,那孤可真就怕得睡不着觉了,师寔你说对不对”

“是”

反正东宫到内宫就几步路,那些太医逃的过初一,也逃不过十五

“你在,怨孤?”

“怎会”

李僖强笑着抬眸,天杀的明天就要赶路这半夜了他还要加班替这家伙看文书写报告,换个脾气差的人早掀桌拜拜了好吧!

“孤还以为——”

元恪挑了颗饱满的葡萄扔进自己嘴里,兴致缺缺地重新背身躺下

“师寔怨孤经常将你带在身边,不让你和仆射大人会面呢”

“阿爷”

李僖掩下眸中思量

“任城王与李御史,尚不足为虑”

“好心狠的小郎君”

他看不见少年此刻的表情,只闻得语句戏谑:

“仆射大人都这个岁数了,仍奋战在前线大郎竟也不怕出意外~孤觉着您啊,真真心狠意狠,从不在乎他人”

“师寔此生,只要对得住大魏,对得住殿下和自己,就够了”

“那卢娘子呢”

“......加她一个,嗯,就排在师寔之前,殿下之后罢”

“哈哈哈哈哈!”

元恪笑了,笑声终闻几分少年清脆

“你骗来,骗来,你们这些狐狸嘴里就撬不出一句真话——那孤再问你”

“元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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