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真亮啊。”他说。
“月明星稀,”塞斯慵懒地说,“不过在城市里,不管什么时候,星星都很少呢。”
“是说米德加吗?”克劳德回过神来,问道。
“算是吧,”塞斯纠结了片刻,“其实我小时候很少看见星星,连夜空也基本没见过。”
“那时房间没有窗,晚上也不允许我出去。”他微眯起眼睛。
“真惨啊……不对,”克劳德猛然间想起什么,“房间里没有窗?那真的是房间吗?”
“是房间啊,带监视器的那种,”塞斯耸耸肩,“实验体笼子放大版。”
“你不是一清二楚吗……抱歉。”克劳德低声说。
“总得把名头说好听些,”塞斯说,“我才要道歉呢,生日就不聊这种话题了。”
“后来我家搬到米德加附近,”塞斯换了一种更轻松的语气,“晚上天上总是飘着一层云,什么都看不见。一些商场的射灯会直接反射在云层上,整个天空都是橘色的。”
“我想米德加也会是一样的。”塞斯不确定地说,“或许会更热闹些。”
“那这么说,这样的夜晚是看一天少一天了……”克劳德有点恍惚地说道。
塞斯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喃喃道:“果然,克劳德要去米德加啊。”
克劳德闻言,滕地坐了起来。“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他恼羞成怒地反驳道。
“迟早要走的。”塞斯笃定地说。
“也许我会去太阳海岸或者别的地方。”克劳德说。
“你一定会去米德加,”塞斯冷静地几乎冷漠般说道,“你会去当兵。”
克劳德默默地盯着朋友猫一般的瞳孔。星光下,它们仿佛散发着莹莹的绿光。
最后,他妥协地重新躺下。
“所以,你会阻止我吗?”他沉闷地问道。
他想,如果塞斯这时劝他放弃,那他会学着让自己放弃的。
他很清楚塞斯的理由,也明白其中的利弊:他的老师和朋友都被卷进神罗的实验里,在魔晄炉边上长大的他,也知晓魔晄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无害。再者说,米德加路途遥远,前往米德加的路费绝对不是他们家轻易能拿出来的——
是的,当时他对扎克就是这么说的。
这些日子里,塞斯的遭遇只让他对神罗另一面有了更清晰的了解,在否决的一侧又添加了一个足够分量的砝码。
克劳德左思右想,夜里时常对着贴在床头的神罗将军海报发呆。
他很想问将军是怎么考虑的。将军会不会对他有什么建议呢?但海报里的将军只会对着他露出肯定的目光,而远在天边的将军,他实在没法向老师借PHS,询问这样的问题。
他决定去问问妈妈。妈妈只是说,她会支持他的一切选择。
不要管会不会出人头地,妈妈笑着说,我永远都会爱你。
他强忍着眼泪说好,又陷入了更深刻的迷茫。
如果是这样,那么究竟哪个才是正确的选择?
他犹豫着、纠结着,想要知道他的朋友的意见。扎克说过别害怕,别害怕争吵。他等待着时机,结果就发生了一连串的事件,直到最近才恢复正常。他真担心,听到这个话题时,塞斯是否又有些不好的反应。
然而塞斯只是轻飘飘地说道:“不会。”
声音在尼布尔海姆清冷的夜色里,显得干净又透亮。
克劳德睁大眼睛:“即使经过这么多事情?”
“即使经过这么多事情。”塞斯说。
“这儿留不住你,”过了一会,塞斯解释道,“你和我不一样,尼布尔海姆对你来说,实在太小了。”
克劳德咬着嘴唇,没有反驳。
“海阔任鱼跃,天空任鸟飞,你总归该走,该去看的。”塞斯对着星空,伸出手,“我拦你有什么用呢?”
“不确定的东西,就用自己的双眼看个清楚。”
“迷茫的事物,就凭自己的双手查个明白。”
“万事万物,说简单也简单啊。”
塞斯不由地感慨道。
“你这家伙,都看了些什么书啊。”克劳德嘀咕着。
“打开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就知道了。”塞斯得意地说。他想到什么,换了个话题,“不过话说回来,你要真去当兵的话,我得嘱咐点别的了。”
“请讲。”克劳德故作严肃地说道。
塞斯清了清嗓子。
“军队里保护好自己,遇到霸凌之类的,报告给你的上级,实在不行就联系萨菲他们。”
“米德加圆盘上治安还行,下层要多注意。”
“物价还挺高,缺什么记得和我们说。”
“平时在外面都留个心眼,别跟陌生人跑了。”
“谈女朋友别藏着掖着,知道你害羞,但让我们给你把把关。”
“对了,军官与士兵禁止建立恋爱关系……”
“喂,越说越远了!”克劳德红着脸,恼羞成怒地打断道。
“辨别和挑选蔬菜你已经会了,”塞斯摸着下巴, “但是洗衣服的诀窍和缝补的办法,如何问路,怎么处理寝室关系……”
“糟糕,还有好多啊,”塞斯看起来十分为难,陷入沉思。忽然,他眼前一亮,“干脆在你走之前,编写一部旅行指南好了。”
“我拒绝!”克劳德面对这个有时过于认真的朋友,无奈地说,“直接教我更省事吧。”
“也是。”塞斯答应道。然而他似乎真心觉得编写旅行指南是个好主意,此时显得有些沮丧。
他们躺在房顶上,一边看着星星,一边听塞斯信马由缰地讲着各种生活小贴士,甚至还穿插着不知道在哪里听到的故事和民间传说。
直到克劳迪娅喊他们下来,他们才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
克劳迪娅安慰性地拍拍克劳德的肩膀。
“去看看他们都送了什么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