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嫌弃?”
“不嫌弃我愚笨。”林峦笑了笑,眼中流光四溢,“愿意给我一口饭吃。”
“他能帮我种地。”田弄溪连忙接过话茬,“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干农活越发吃力,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这才请了林公子帮忙。”
戚衡安弯起嘴角,也不说信与不信,只是接着上个话题问道:“妹妹说我变了,我自己却未察觉究竟哪里变了,可否指点一二?”
田弄溪糊弄道:“要是按以前的你,回来之后必定只会躲在书房温书,纵使是谈天也会坐立难安,张口闭口就是要回去。”
“那我告辞了。”戚衡安作揖状,逗趣道。
“成,只是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田弄溪眉眼弯弯,“戚夫人可还安好?”
戚衡安叹了口气,不知从何说起,只回:“在祖父家将养着,一切都好。母亲知我要归家,本欲与我同归,但身子骨太过孱弱,被祖父劝了回去。”
田弄溪想起记忆里的戚夫人,是一个外表弱柳扶风却内心刚毅的女子,听戚衡安的语气如今似是被病痛缠身,不免感伤。
“对了,母亲还让我问二老和你好呢。”
田弄溪咧嘴笑道:“爷爷奶奶和阿祖前几日去了二伯家。”
闭口不谈其他事情。
三人在桌前坐了近半个时辰,多是戚衡安在说,其余二人在听。
他说来说去,只说路途见闻、京城趣事,却闭口不谈回田家村的目的。
田弄溪借口明日要照看庄稼,和戚衡安告了别。
戚衡安本想解释当初不告而别之举,却也知如今实非好时机,只得生生咽了下去,招了招手,“二娘妹妹明天见!”
田弄溪伴送到门口,转身锁上了门。
林峦从灶房走出来,手中提了个两三层高的食盒。
“聊了这么久,饿了么?”
说罢,他走到石桌边,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摆出来。
肥而不腻的五花肉、辛辣爽口的川汁鸭掌、可解荤腥的五宝鲜蔬、晶莹剔透的水晶糕,还配了碗杏仁莲子羹。
许是一直放在灶上,此时竟还温热,微风轻拂,香飘四溢。
田弄溪接过林峦递来的木筷,怔怔问:“哪里的物价这么低?”
她只给了他六文钱啊!
“今日见你身量纤纤,索性把我当了给你买吃食,不然拿不动锄头,怎么给我发工钱呢。”林峦笑道。
田弄溪还想问,林峦却语气笃定地开口:“他喜欢你。”
他没明说“他”是谁,但他们都知道“他”是谁。
田弄溪低头咬了口五花肉,含糊道:“我知道。”
准确的说,戚衡安喜欢田二娘。
时间感情大多阴差阳错,若是他能早几日回来……
田弄溪想起屋里的红木柜深处被藏起来的香囊。
针线精巧,缝了个“平安”二字,内里放着干枯的梅花。
她空有记忆,却不知田二娘心中所想,便以为这香囊是图个吉祥的彩头。
如今却知道了她的心意,这才犹豫不决。
田二娘喜欢戚衡安,她若是拒了他,来日她离开这个世界,田二娘要是回来了该怎么办?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她实在不知所触所感真假与否,只是本能地不想破坏这份感情。
田弄溪吃完,又去洗了碗筷,等洗漱完时已经乏极,却还是从柜子深处翻出了香囊。
她仔仔细细地摸了遍针脚,从脑海中回忆起田二娘缝制时的场景。
一切正常,没有突然的脸红,也没有莫名的神伤。
只是比往常更快而密的动作出卖了她。
少女心动,饶是万般隐匿,也难藏心意。
田二娘躺上床,即将阖眼之际,朦胧看见摆在拐角的麻鞋,
和旁边挂着的崭新的水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