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尽芜垂着睫,“嗯”了一声。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我走啦。”叶清圆歪着头冲他笑了一下,语轻喃喃地叮嘱,“有事记得发通讯符给我呀,不要觉得麻烦。”
她转身离开时浅绿的裙摆旋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真像是河面上绽开的清圆的莲叶。
谢尽芜低垂着眼眸,余光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木柞的菱花门,那片幼嫩的莲叶裹挟着清雅的香,似乎也随着荡漾的水波远去了。
叶清圆赶在天色暗透之前找到了那一处轻纱摇曳的画舫。
河岸边逐渐亮起灯笼,画舫檐角也挂了灯,柔旖的浅红光芒扩散,随着水波一漾一漾地荡开。
还未走近,一阵甜腻的脂粉香气便随微风阵阵扑来。
老板娘依旧是斜倚在朱栏边,乌发间点缀一朵杜鹃,她垂首看向河面上倒映的那一轮破碎明月,长裙曳地,披帛轻拂,怀中抱了一支琵琶,染了丹寇的手指微动,灵巧拨弄细弦,弹奏一支轻柔的曲。
琵琶声哀婉凄切,如泣如诉,满是女子对情郎的浓浓爱意与怨怼。
叶清圆不懂琵琶,却也因她的弹奏而心内泛起阵阵酸楚。老板娘一曲奏毕,纤长的手指轻按在琵琶弦,她抬起脸,脸颊在月光照耀下显得尤为苍白。
“姑娘,等很久了吧?”她抬手抹了抹脸,扯起唇角,露出一个美艳却悲伤的笑容。
叶清圆走上了画舫,出于安慰的好意,递过去一方锦帕:“真好听。”
老板娘的视线下移,落在她手心的锦帕上,柔声笑道:“这种东西呢,向来都是随身带着,沾染了女儿家身上的香味,是该送给情郎用的。你这么大方地给我用了,不怕那位公子吃醋?”
说罢,手掌在她手腕轻轻一推,是要她收好的意思。
叶清圆的一番好意被她拒绝,顿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关他什么事?”
老板娘笑而不语,抬手拂了拂鬓边被晚风吹乱的碎发:“你来买那条栀子花的吊坠吗?”
她笑时爱挑起眉,描摹精致的眉目萦绕风情万种,看得人简直要移不开眼。
叶清圆大方地承认了:“可以卖给我吗?”
老板娘嫣然一笑,打开匣子取出锦盒:“我瞧那位公子对这条吊坠很熟悉,说不定正是他从前所有之物呢,物归原主而已,不要钱送你了。”
“送就不必了,”叶清圆摸出钱袋给她,“我不占人便宜。”
“好姑娘,有骨气。”老板娘指尖挑开钱袋瞥了一眼,眼中顿时露出赞赏的目光。
叶清圆一下子大出血,有些肉疼地打开锦盒。月光之下,那栀子花样式的白玉散发出莹润温和的光华,比清辉更漂亮三分,果真是好玉,花这么大价钱也不亏。
她将东西收好,眨了眨眼,一副乖巧天真的模样:“老板娘,其实我还有一事相询。”
“我叫绘弦,”老板娘的嗓音亦是婉转柔美,脸颊隐在画舫檐角投下的阴影中,扯起的唇角似乎在笑,“你叫我姐姐呀。”
叶清圆被她甜腻的嗓音喊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的眉头抽了抽,还是没有喊出声,“绘弦姑娘。”
绘弦闻声怔了一瞬,随即偏过头低笑起来:“果真是大家出身的,瞧不上我们这些人。”
“我没有这个意思,”叶清圆莫名其妙被误会了一场,也不生气,眉眼还是坦荡从容的,“你我初相识就以姐妹相称,有些不妥。”
绘弦被她逗笑了,笑吟吟解释道:“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是这样,本就无亲无朋,无依无靠,但凡萍水相逢,皆是姐妹。”
“好了,不跟你闹着玩了。到底有什么想问的?”
叶清圆也不废话:“吊坠的来历。”
“别人送的,至于是谁,我不能说。”绘弦眯着眼感受凉风扑面,手中团扇轻摇,“对方势力太大,我惹不起呀。”
叶清圆若有所思:“修真世家,还是朝廷官员?”
“都有。所以说惹不起呢,我是宁肯放着泼天的富贵不要,也拼了命想逃的。”绘弦唇边的笑意很浅淡,“金璧城,那种纸醉金迷的地方,看似遍地是繁华,可一旦变了脸,狠起来,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叶清圆的心头陡然一跳,金璧城!
按照原剧情,江云初与许明竹两人率先到达的金璧城,在发觉事态着实棘手之后,又向擅长符术的谢尽芜发信寻求支援。
而那个时候,原身叶清圆还被谢尽芜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她的手足筋都被挑断,折磨得不成人形,却仍不肯安分,利用谢尽芜身中邪术、性情极端的缺陷,夜以继日、毁人不倦地挑拨谢尽芜与江云初、许明竹之间的关系,终于在他的心里埋下了猜忌的种子。
于是,三人在金璧城相处不久,就爆发了一次极为激烈的冲突。
这一次虽没有原身挑拨,这场冲突似乎可以化解——似乎而已。
但即便如此,叶清圆的心里也对金璧城充满了抗拒。
恰在此时,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二——魂断金璧城!请宿主尽可能详细地收集关于金璧城的信息,为之后的探索做足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