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为何?”沈澈神色一凛,语气中多了些试探,“此处偏僻,将军又是如何找到在下的呢?”
“沈先生乃临安百姓口中的名人,若要找先生,何时方便。至于缘由”未霄顿了顿,继续道,“我想与先生单独聊聊”
沈澈神情微怔,转眼间又情态如常地看着未霄。
但烟岚却突然瞪大了双眼,手紧握剑柄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却被人扣住冲不过去。
便有些失落地低了头,委屈喃喃道:“又要搬家了吗…可是才刚来这里没多久诶,而且我很喜欢这里…”
这小姑娘的表现,看着不太对劲…未霄没想到,他的一句客套话竟让沈澈身边的小姑娘这般激动,不由得心生疑惑。
但碍于身份不好开口,只能静默地看着。
看着沈澈不发一言地拍了拍烟岚的肩,随后又转头与未霄视线相撞。但此刻,他面上稍作和缓,侧身将身后的路让出,道:“将军何不与在下坐下谈谈?”
一番举动,烟岚、裴舟仍处于处状况之外,唯有未霄心下一喜,大步上前。
“荣幸之至。”
一路无言,只是周身的树木更迭不止。不知走了多远,沈澈将几人带到树林深处的一座院中停下。
入目就是满院的竹架,曝晒过的药材的气味混合着冲入鼻尖,将人裹挟。
路上,裴舟不时地张望、观察着周围变化。反观未霄倒是安分得多,一路走来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人,思绪却是飘远了。
明明不过一个隐居深林的避世之人,百姓无偿看诊自然毫无异议,但却能在见到我的第一时间说出我的真实身份。
这个沈澈当真只是个无欲无求、不问世俗的居士?他如是想道。
察觉到身后直白的注视,沈澈偏头俯身对烟岚说:“你先将院中的药材收进去,再...”又低头靠近了些,耳语几句便让小姑娘离开了。
烟岚走时,还能见到她转头来瞪了未霄一眼。
见状,未霄也叫来裴舟,吩咐几句就让他同烟岚一块走了。
将两人支走后,沈澈将未霄带进一间房内,入目的桌案上摆放着的文房四物品相品质再普通不过。桌案的右侧摆放着简陋的竹床,左侧一方榻,榻上的小桌放置着一套茶具。
那便是沈澈平日休闲小憩的地方。
沈澈将人请到榻上坐,自己则动手开始沏茶。
“寒舍简陋,还请将军海量。”
“无妨。”
两句话的功夫,茶便沏好。
随着茶水一同落入杯中的,是沈澈的话语:“将军是从何处知晓在下现居此地?”
关于住处,临安随便一位百姓问问就能知道个大概,所以沈澈说的是──临安城。
“这...”茶杯落在未霄面前,他望着澄澈的茶水有所思。沈澈也不着急,悠闲地喝了口茶。
随后,就听见未霄叹了口气,抿了口茶道:“前不久家弟无故病倒,三天的时间里,我将全汴京大小医师都请了遍,连太医院的太医都叫了两三次。结果都是摇头叹息,跟我:‘不治之症’...”
说话间,未霄将杯中的茶水饮尽,却只偏头望向窗外,整个人显得无比惆怅。随后复道:“直到前日的一位神秘人忽然到访...”
追忆前日…
未家书房内,未霄在桌案前翻阅卷宗,试图找到几名还在世的退休太医。
府内的家仆忐忑又激动地叩响书房门来报:“将军,府外有人求见。”未霄此刻正有些烦恼,刚想拒绝就听到家仆再次开口:“那人说有法子救二公子。”
话音落下,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也不等他人反应,未霄径直奔向前厅,边跑边道:“快将人请到前厅!再将裴舟叫来。”
说完又加快速度去往前厅。
刚到前厅,就看见一位身穿暗紫色外袍与白色中衣的男子立于厅中。穿着简至却不失贵气,偏偏戴着一副银制面具,纹路活像一只笑面狐。
不明白的身份、看不清的面庞,不清楚的来意,不免让人心生疑虑。此刻也只能将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那人见未霄来了,躬身持手作揖。未霄只是简短地应声,招呼他上座,正巧这时家仆将裴舟带来。
不知怎的,那人直觉背后一凉,回头便看见裴舟一手握着剑柄站定,目视前方,状若无物。
“本将军近日接待了不少像阁下这般的,只是他们所言不实,诓骗本将军。阁下可知他们怎么了?”
未霄坐于正位,目光冷厉,好像那人只要被发现在说谎,他身后的裴舟就会一剑劈在他的身上。
未霄虽是在吓唬他,但他这段时日也确实遇到了几名江湖骗子。清楚那些人的实质后,未霄当即吩咐下人,将他们扔去大街上示众。
说来这段时日百姓家中的烂菜叶子、臭鸡蛋也消耗了不少。
“此事在下有所耳闻,自然不敢诓骗将军。”那人说着,“但见将军这样着急,怕是已经找不到人为二公子医治吧?对于在下,全当是病急乱投医,可是?”
“呵,既然阁下知道的这么多,不如说来听听。”
“传闻未家二公子昏迷病榻不省人事,诸大夫皆称为早逝之症。现下,这汴京城内的大夫听闻是未府来请,哪个不是头疼不已,就差关了铺子离开汴京城了。哈哈,不知道以为这未二公子变成了可怕的东西,哈哈!将军,你说呢?”
那人笑声爽朗,却刺得未霄的神情比摆放在书房中,上好的砚磨出的墨水差不了多少,手指轻抬,那人身后,裴舟的剑出鞘半尺。
不待他继续动作,那人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此事并非你看到的这般,二公子是中毒了。且,在下知一人可解此毒。”
“中毒?什么毒?”
“此毒名作「乌晓月」,毒如其名,毒性会在月圆日完全发作。中毒者会因寒气侵袭脏腑而死,在此之前人就会像如今二公子这般。今日距离十五不过五日,将军还不相信在下吗?”
“此话当真?”
“呵呵,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
“原来如此吗?”沈澈一手撑着头,一手把玩着茶杯。
听完后他竟觉得有些好笑,因一位不见真容的人的一番话,便赶着迢迢千里来了临安城,就为找一名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带回去救自己的弟弟。
话虽如此,那位神秘人究竟是谁,沈澈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不过眼下,似乎还有些更有意思的事。
未玄龄啊未玄龄,你还是这样单纯啊……
真不怕我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吗?
就这样相信了,呵。
越想越好笑。
或许是没忍住,未霄耳边传来一声轻嗤,就看见沈澈的面上带笑,他说:“那么,您如何肯定我能解此毒?”
“又如何确定我会帮您?”
“那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说着,未霄从腰间拔出一支软剑,直抵眼前人的脖颈。
从不久之前飞向他的叶片不难看出,这人是会武功的。
本以为沈澈会躲开,却不想软剑轻掠过他,在脖颈处留下一道血痕,下一刻就有零星的血珠冒出来。
他竟然没躲!
“将军,你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