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仁翯轻笑一声,仿佛被他说服了,竟真没再追究他在望和楼下临阵脱逃之事,还好意提醒他。
“本王曾听闻孟相与沈指挥使乃旧时好友,其实你方才若是不跑,暗行司也不会拿你如何。”
“好友?”孟易安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我爹和沈云归?”
随即他就摇了摇头,“不可能!王爷恐怕是在西北待久了有所不知,如今朝中谁人不知他们两人水火不容,要不是这样我又何必跑呢,难道我喜欢遇到—”
孟易安终于反应过来,在最后一刻把“你”字吞了回去,并且心虚地抬眼看了眼萧仁翯的脸色。
还好,萧仁翯没变脸,应该是没注意到这句话吧。孟易安舔了舔唇给自己壮胆。
萧仁翯第一次见孟易安,以为他与京中其他纨绔一样是色胆包天才口出狂言。萧仁翯第二次见孟易安,以为他是自作聪明欺软怕硬之辈。
现在他终于看清了,孟易安就是个傻子。坐在自己面前还敢口无遮拦,想什么全写在脸上,除了被刀架到脖子上以外似乎完全意识不到危险的存在。
这反而让萧仁翯兴起一股逗趣的心思。
“本王让你抄写的论语你抄的如何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孟易安叹了一口气。
他摸出身上那把匕首,一边观察萧仁翯的眼神一边试探地说:“王爷,您的吩咐我自然是不敢怠慢。不过吧,这练字也不能急于一时不是,我本来方才就想上楼与王爷解释,这字还要练许久,您这把匕首一看就是稀罕之物,放在我这儿万一保管不善丢了可就麻烦了,不如您先把东西收回去,等我把字练好了再完成您布置的任务,这样可好?”
孟易安说罢把匕首双手托住低眉顺眼递了过去。
萧仁翯右手接过匕首,大拇指在刀柄处轻轻一弹,匕首从鞘身中弹出,犹如一道流光在马车中闪过,然后刀就落到了他的左手。
孟易安在刀出鞘的那一刻身体立刻反射动作一般后倾了几寸,随后眼中闪现羡慕的光芒。
他这胆小如鼠的举动落在了萧仁翯眼中,嘴角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微微上扬。
“这把流光跟了本王许久,但本王见你方才在楼下像是十分喜欢,就赏赐与你吧。”萧仁翯把匕首插回刀鞘,刀柄对着孟易安的方向递了回去。
孟易安喜出望外,拿在手里反复观看,“真的?谢谢王爷!”
白得的东西谁不喜欢,况且还是这样价值连城的宝贝,这样待会儿去当铺当的时候就更有底气了。
萧仁翯要是知道他心里最后这句话,怕不是会气得立刻变脸。
“至于本王送你的字帖,那草书的确难写,你若是已经在练了就持之以恒,若是还未开始……”萧仁翯垂眸,状若思考。
“是不是就不用写了?”孟易安期盼中带着惊喜,见萧仁翯一副十分理解的样子,马上接着道,“王爷,您说的太对了!那草书别说写了,我认都认不全,不瞒您说,我其实一个字都还没动笔。”
孟易安完全落入了萧仁翯的圈套,把自己暴露得彻底。
“嗯,草书对你来说这么难的话…”萧仁翯眸底闪过几许看不分明的意味,“本王府中还有一些本王幼时所用字帖,正好,你随我一同去府中挑选一二,总有适合你的。”
“王爷,这就不必了吧?”孟易安连连摇头。
萧仁翯只抬起眼帘看着他,压迫的眼神让孟易安终于从摇头转为点头。
“那就先多谢王爷了。”
罢了,拿回去反正也是压箱底,多一本少一本无所谓,只要不让抄书就行。孟易安在心中自我安慰。
***
孟易安昨日生了大半夜闷气,今日又早起,睡眠有些严重不足。豫王府的马车宽敞舒适,他又因萧仁翯的和颜悦色失了警惕,只坐了一会儿便东倒西歪打起了瞌睡。
直到街面上车马声逐渐嘈杂起来他才被吵醒。
孟易安皱眉趴在窗边,看着外面穿着差服、行色匆匆的五城兵马司差役,满是不解:“这是哪家又闹贼了吗?”
不只是沿街的商铺被一一查看,还有不少赌徒被从各处明暗赌坊中一排排提溜出来,看起来丢的东西不小。
此时孟易安已经完全忘记了他自己离家出走这回事。
萧仁翯就更不知道这些人是冲着他马车上的孟易安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