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里药藏丰富,不仅有方剂,也有成药。
傅意怜抓完药,外面人声渐渐散了。她整理好方子,将今日的脉案记录在册。
手边忽然又被人递过来一张方子——咦?两面都没字?
却听邹云珂笑道,“两天就忍不了?”
傅意怜蓦然抬头,巨大的欢喜直冲心扉。
荣山南站在宋禹安身侧,眉眼间的笑意差点将她烫化了。
“郎君!”
邹云珂轻咳一声:“看病还是接人?”
“看病。”男人笑着,牵了娇娘从药台后出来。
“郎君哪里不适?”
她还没从惊喜中回神,男人俯身抱她:“相思病。”
没有外人,他放开顾忌将心心念念的娇娘抱在怀里。
“治么,小大夫。”
山林美景自耳畔飞速急退,骏马和它的主人心意相通,每一次落地都平稳有力,每一次腾身都如踏凌云。
一骑两人,马似流星,人似箭,仿佛不是奔驰在山路,而是翱翔在长空。
飞岭横度,俯首拔云。
驰道、岩岭、山谷、溪涧,傅意怜披着男人的大氅,感受着风驰电掣、极度快意又无以言喻的壮美。
早知男人骑术绝佳,却不知他真正骑御快马时这般气势如虹、神采飞扬。
她回身紧紧抱牢男人劲腰,鼻尖萦绕着蒸腾热意。
“害怕?”男人温热的呼吸打在耳后。
“不怕!我高兴得很,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她都不敢看他,一颗心突突跳得好像要蹦出胸膛。
耳边是男人沉沉笑意。她忽然意识到,要回家了。
院子和五日前不大一样。大门新挂上了桃符,廊下悬着灯。最上那个大的,题着怜字,后边又接几只竹条纸面扎成小灯,却不是字,而是一串果品、兽禽彩纸灯。
前头那个傅意怜识得。男人笔锋太硬,字大多不好看,唯这个“怜”尚能入眼。
后面那串小彩灯,则是这几日思康捣鼓出来的。
傅意怜没想到,小孩虽傻,他哥哥交待的活计倒做得细致。
男人将院子重新茸整了一回。房里地龙未熄,暖风袭面,夹杂着腊梅冷冷幽香。
今日是小年。宛州民风淳朴,自打这一日开始便正式入了年,是以此日不亚于大年夜,定是要家家团圆的。
阿南、怜怜和思康三人一起围坐在桌旁,阿南不肯傅意怜下厨,亲自炒了四个菜,就着羊肉汤饼,热气腾腾,说不尽的暖心。
思康坐不住,吃饱了直想往外跑。傅意怜只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
“阿南……”
荣山南好笑看她一眼,习惯地拿过她吃剩的半碗,就着菜继续吃。
“今夜很好哦,只有我们两个人,连杏儿都上山跟哥哥团聚。”
听这话的语气,荣山南就知道她又在憋着什么坏:“哪有只是两个人?”
“思康刚刚跑走,可不就剩我们两个人了么?”
男人指指自己的肚子:“那它呢,不算是个人吗?”
傅意怜恍然大悟:“哈?它啊?”是了,如今已快六个月了,是分出了阴阳,也许还化出了手脚口鼻。
男人没再接话,傅意怜果然沉不住气,往他跟前凑了凑,还添了一箸菜:“郎君,你既然挑明了身份,咱们也不用偷偷躲去小树林了。你就在家里教我,好不好?”
荣山南道:“你不是已经拜了先生为师,哪有再拜一个的道理?”
“那怎么一样?先生是文,你是武,不冲突的嘛。”
“我视先生作亚父,你是我娘子,拜了先生辈份上还说得过去。你若是再拜我,那不是成了先生的徒孙,岂不乱套?”
傅意怜瞥他一眼,忽然转身绕到男人身后,殷勤地又是捏肩,又是捶背:“我跟先生新学的这套手法,阿南还得用么?”
荣山南往后靠坐,两手撑在两侧,更显出肚子来:“就这点诚意?既要拜师,从今日起早晚两次跪安,我不说起身不准起。一日三餐全府上上下下的吃食你也都全包了,若师父我觉得不好吃,随时去灶房重做。你可做得到?”
话音刚落,肩背上那轻柔落下的拳头顿时加了十倍的力量,傅意怜掐他胳膊:“你想得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