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在宁谧的空间分外清晰刺耳,明瑞斥责道:“你笑什么!”
“实在是抱歉,老师,听到这位小妹妹的话,我想起了我妹妹,她今年上高二,有时候回到家也会说这样的话。这位小妹妹的年纪,差不多应该也是十四五吧!”
李不寻若有所思,闻鹤雪轻咳一声,暗道:他可真会骂!
显然凌霜的这番话,明瑞不可能当真,而闻鹤雪也必不能让他当真。
“您见笑,少年人到这个年纪多数都会有这种行为,妄想自己不老不死顺手拯救个世界,您理解一下。”闻鹤雪以过来人的身份向凌霜眨了眨眼。
凌霜假装没听到,却看向李不寻,笑道:“难道他真的没告诉你?”
李不寻愕然:“谁?告诉我什么?”
闻鹤雪一拍桌子,怒道:“中二病你还没完没了,闭嘴!”
迫于闻鹤雪的眼神威逼,凌霜不甘不愿地低了头,瞪了李不寻一眼。
明瑞回头瞧了自己学生一眼,对闻鹤雪的解释将信将疑的。
闻鹤雪沉思片刻回答他刚才的问题,“青霄观存世多年,饱经战火,古建筑自然是保存不下来的。至于重建时的壁画,我门小辈确实不知是何人所绘,而您拿出来的这幅画看着像是凌霜的画,不过毕竟过去有几年了,当然也不能排除是其他人画的,但您要是说这幅画和千万年前的画一样,出自名家大师之手,实是抬举这位画师了。”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个样嘛!”明瑞的学生说。
可不就是说了和没说一个样,明瑞微蹙眉,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随着闻鹤雪这轻飘飘的话似乎牢牢扎根在他心底了。
目光落到旁坐的李不寻身上,这个他阿婆看着长大的小道士,此时愁眉不展,神游天外。
那位叫凌霜的小姑娘靠着椅子背,一双清澈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粲然笑着,像是开玩笑,又不太像。
门外起了西风,明瑞忽地背后一凉,俯仰之间,竟有不似在人间的感觉。
“也许是我们眼睛不好用看错了。”明瑞喉头一紧,匆匆告别,“等回去再研究研究。”
客人离去,终于可以腾出手来谈谈真相。在座三人一言不发,闻鹤雪和李不寻事不知该从何说起,凌霜则不然。
“你们要是无话可说,那我可走了?”
李不寻:“等等!”
“你有话说?”凌霜回头横眉微挑,满脸不屑鄙夷。
她从一开始初见就对李不寻不假辞色,好赖看在苏春稠的面子上没有这样给过当面难堪。
“苏春稠……”李不寻只说了三个字,就被打断。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什么都没告诉你,可见你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李不寻,你如今不过如此,倒是不值得费心。”
凌霜拍掉衣裳不存在的尘埃,施施然开口,“但正因你的无知,才连世上最后一个对你好的老头子的遗体都找不到。”
宝月师父就是李不寻的逆鳞,凌霜顺利激怒了他,还特意走到他能攻击的范围内,轻蔑一笑,“我以为那只头蠢货松鼠在恢复神志和记忆后会告诉你真相,左右你们已经查到了秦三头上,又有壁画实证,瞒也瞒不住了,没想到你还是和废物一样一无所知,倒是我暴露得太早了。”
“你是说李木叶早知道你是何人?”
“何止啊,你有今日蠢相,也仰仗他助我。”
李不寻攥拳,十指扣入掌心,咬牙告诉他自己,“我不信。”
“陈宝月一个孤独老人,捡了你回来,春种秋收,晴耕雨读养活了你,个中艰辛非比寻常。他是个凡人,怎能入得了鬼市?如何看得了前尘镜?又怎能得知你命途多舛?倘若没有这些前因,他又怎会中了计年老体迈跋涉至础州寻一个解救之法?”
“鬼市是祖师爷李衍的……”李不寻的话说到一半堵在喉咙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李衍是他的前身,他将鬼市给了李木叶,是想给他的孩子一个聊胜于无的家,鬼市主人是李木叶没有错。
凌霜嘲讽道:“灾厄之人,六亲缘薄,众叛亲离,唯一在乎你的陈宝月因你而死,你看你活着有什么意义?”
李不寻低头,万千思绪涌入他脑海里。他不是李衍,所以李木叶不信任他,背弃他;他不是李衍,苏春稠会鄙夷他不择手段。他们都想要李衍吗?
李不寻倏忽间心如死灰,“没有意义么……”
凌霜趁他低头之际,掌心凝成一把透明的短匕,
闻鹤雪见状暗道不好!这事态突然就变了,他都来不及拔出他的无常剑!
“喂!李不寻,你那便宜儿子听到这话能把础州淹了!还有那苏春稠,她……她、她说过会和你们一起回家!”
李不寻眼珠子动了一下,反应没那么大,凌霜怒目圆睁将短兵掷向他,“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