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遇仙,命中有此关要过。
两次了,寒霜冰天,暮霭沉沉,唯那一点光华璀璨,任谁不铭记?
可惜李不寻从后世来,早知结局。
“救不救他?”
李衍眼皮沉重,恍惚间眼前出现一把像大扫把一样蓬松的尾巴,左摇右晃的晚霞色,鼻息间不是野兽的腥臭味,像是白梅香气。
这只小兽不知道从哪里来,落到他身旁,分明有着温暖的皮毛,却带着冰雪之样。
熟悉而陌生的感觉,他昏沉沉地陷入梦魇时,惦记这无边春色,口中喃喃自语,稀里糊涂,说不清楚。
南明春日,白梅盛放溪畔,大泽微草抽芽。
一只松鼠妖和一只不知身世的妖物居在这里,除了这两只以外,还聚集许多微渺的妖物,诸如蚍蜉、虫蚁、飞萤……
于是,李不寻这只蜉蝣显得那样寻常普通,更便于他窥视祖师爷了。
发烧烫得迷迷糊糊的李衍梦话说得颠三倒四,满头大汗淋漓,眉头紧蹙。
忽而咕哝着“寻仙游仙去”,间或嘟囔道“灵女青溪、青山不老”,冷梅香掠过,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
“春阳早归,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陟负冰。”
“他说的什么意思?是不是该给他抓药吃?”飞蜉振动翅膀,用它们自己的方式和同伴交流着对这人的悲伤惋叹。
“这个人族不会要死了吧?”
李不寻:“……”虽然发烧会烧死人,但祖师爷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还有,一只朝生暮死的虫子惋惜一个人族的死亡,听起来有点滑稽。
但小松鼠和另一个人除了给他找了一处遮风避雨的地方之外,并不在乎他的生死,反倒是这群微渺之物在乎得不得了,甚至真的试图去采草药了。
“蠢不蠢啊,连根草茎都衔不动,怎么挖药草!”
小松鼠化作一红衣孩童模样,抱臂环胸赤脚踩在大泽上,冷嘲热讽那群不自量力的虫子。
大概是看不下去它们的愚蠢了,他跟在这群虫子的后面采了一捆不知功效的草药,一股脑熬成了一碗汤药,给李衍灌了下去。
殊不知这番操作在别人眼中也是愚笨的行为。
“你懂巫医一道吗?”
小松鼠答:“不懂。”
李不寻看得心惊肉跳,他不认识草药,更不认识毒药,无药效无毒性的杂草还好,唯恐这群不靠谱的给祖师爷灌下去像断肠草之类的不得了的东西。
幸好,祖师爷又说了一晚上胡话,终于是醒来了,李不寻一脚踩空了滑溜溜的草叶,又一次华丽丽死掉了!
而李衍醒来后强撑着身体环顾四周,目光定在树上那白衣冷梅卧倒东风的绰约人影,伸手向前探去,他面庞苍白,声音嘶哑无力,好似喟叹一般道:“终于找到了!”
话音落地的一瞬间,像极了百转千回的惆怅思念。
李不寻几乎要感动了,这是什么旷世传说,跨越迢迢不渝,居然是为了找到她吗?
小松鼠不解,抢明恩人身份,“是我救了你。”
李衍向他拱手道谢,转而恭敬恳求,“求仙人,教我返生之术。”
李不寻:“?”你说的找到是这个意思?
想找回兄姐亲人,就要寻仙人之术。
此世无仙,上山人不是仙,唯一可能是仙人的他只见过那一位,故而他向北寻。
“我不是仙人。”她自枝桠上垂腿而坐,托腮低头俯瞰他,“生死天定,一入轮回,再无返生。”
“那你是什么人?”李衍问她,“不是仙人难道是妖物?你是什么人?”
她略微思索,仰头闭目,耳畔听到蛰虫破土、东风拂翠,江鲤负冰翔于水,睁眼时目光炯炯,眼如横秋水,骨重而神寒。
“余,负冰。我算是什么如今还不能够确定。”
小松鼠满眼不赞同,心说:怎么这么敷衍就决定了名字?
谁料李衍竟然能点点头,坦然接受了她的说法。
“好,余姑娘,求你教我识人前世轮回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