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讲话的人身穿夹克,台子周围簇拥着一群黑衣保镖,他笑容和蔼,全场肃穆,说的和那些大领导开会时说些虚头巴脑的话没有分别。
“呃……希望广大道众在国家领导下,高举爱国科学进步的旗帜,以身作则,依法开展活动,努力弘扬传统文化……最后祝青霄观香火兴旺,道法昌盛,泽披天下,谢谢!”
左右正襟危坐,接下来是各名山道人发言,李不寻听了一会儿,实在无聊,又从李木叶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把花生。
他闲坐着,偷偷给李木叶剥花生。
仙风道骨鬓发全白的老道士说完了,还有流水式的中道士、小道士继续说。
在一张张布满褶子的面孔里,闻鹤雪鹤立鸡群,代表青霄观发言,足见他地位超然。
而在这么正经的场合里,众人安静,台上拿着话筒的闻鹤雪笑得如沐春风。
后排李不寻咔嚓剥花生皮的声音有点大,李木叶一下子就要将他掌心的花生豆全吞进嘴里,于是他鼓着腮帮子,活像只贪心藏松果的仓鼠。
松鼠变仓鼠,李不寻有要费心给他找水喝,一个小时的开幕式,他忙得像陀螺。
开幕式一结束,人群如同在星河里的碎银子一样流淌。
远远地,李不寻就看见飞光让一中年道人揪着耳朵揪走了,飞光龇牙咧嘴还笑嘻嘻的,看来应是南州玉山他的同门。
因缘而合,因缘而散,缘起缘散,一如既往。
这次的清醮会办得太大,叫人眼花缭乱,看都看不过来,幸而李不寻没忘了是来做什么的。
昨天和闻鹤雪初次会面,恰逢人家观里盛事,不好直说是来看病的,今天怎么着也得提一提。
“闻道友,据说青霄观有位凌道医,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们引荐引荐?”
闻鹤雪怜惜地看着嘴角有花生屑的李木叶,初见时他就发现这孩子身弱,当是遭受过不小的劫难。
“找凌霜啊,那个就是。”
遥遥一指,青霄观最高阁上,少女冲下面挥手示意,李不寻黑了脸,这不就是那个特意针对他的丹青妙笔吗?
“青霄观道医就她一个传承,还是个女孩,上下都惯着她,她有什么不对的,你别跟她较真。”
李不寻点头,心想,难怪她能换常服到山下卖画。
再一眼,高阁落鹤,高台人影似鹤形,衣角翩跹正喂鹤,眼熟得很,一大早就找不着人的苏春稠竟然和她一起站在高台之上喂仙鹤!
“那只小松鼠的病不好治啊!”凌霜托腮远眺,咕哝道:“没人想买我的画,但他们既然来了……再说再说。”
苏春稠:“你的画很好,我想买。”
凌霜眸子一亮,连说好好好。
而台下的闻鹤雪正仔细打量李木叶,李不寻又侧身挡住了视线。
凌霜一眼能看出李木叶是妖物,还好心帮他们遮掩,这闻鹤雪不一定,他上回还和苏春稠打过一架。
闻鹤雪失笑,不介意他的防备之心。
“清醮会有道医义诊,凌霜性子跳脱,你们要是等不及,可以去山道上看看挂了义诊牌子的能不能治。”
李不寻面上应承,实则疏离,闻鹤雪言尽于此,先行离开。
台上苏春稠下来,凌霜小步跳着过来,绕李不寻转了一圈,最后弯腰捏李木叶的小肉脸大笑。
李木叶揉着被捏红的脸往他爹身后躲,有点不想见她。
凌霜讷讷负手身后,熟稔道:“早知道你认识小师叔,我哪敢不给你面子啊!”
李不寻呵呵,你再装,就是看我不顺眼!
“你儿子的病不是一时之功,我听这位……”
“苏春稠。”
“这名字……好听……”凌霜悻悻道:“我听她说,你身上也有伤,要不先给你治?”
“不必,外伤而已。”
凌霜:“……”难得她发善心呢,看在小师叔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
“你说了要买我的画,想画什么?”
李不寻皱眉,询问苏春稠,“你要买她的画?”
苏春稠笑而默立,凌霜挑唆道:“你看看,一幅画才花几个钱,这都不舍得,活脱脱一吝啬鬼、抠门精!”
李不寻深吸了一口气,确信凌霜跟他不对付!
但他还是确认了一下,“只是买画?”
如果这个凌霜仅仅是个在阆月山脚下卖画的小姑娘,李不寻不会警惕,但她一眼就看穿李木叶,苏春稠身份不明,他不能不防备。
苏春稠点头笑,“真是买画,九十九一幅呢。”
李不寻翻白眼,坑人呢,但还是取五张钱给她,“哝,拿去拿去,别都让这黑心道姑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