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寻嗤道:“大夏天看什么银杏树大青叶,还画什么老掉牙的画,手机咔咔能拍遍阆月山。”
话糙理不糙,就是有点对花啜茶,太煞风景。
苏春稠左右打量这俩人,瞧着也不像旧相识,难不成天生不对付?
她悄悄向旁边退了一步,打算再观望观望事态。
哪知道这姑娘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块牌子,理直气壮,牌子上写“严禁拍照,违者罚款500”。
李不寻张了张嘴,哑了声,到底是被这一手操作弄得哑口无言。
“举牌子那个,赶紧,把牌子放回去!”
迎着烈日跑来一个秃顶中年人,大老远就嚷嚷着让画家姑娘把牌子放回去。
姑娘瘪瘪嘴,扬着牌子虚张声势。
李不寻毫不客气,嘲笑声快要溢出来了。
秃顶中年男人小跑过来,一手还拿着帽子扇风,走近了先拿走画家姑娘手上的牌子,说:“你还在这儿戏弄客人呢,正找你呢!”
“三爷,那我这画怎么办?”
“哟,我看看,这画不赖,三爷买了还不行?”
“不卖给你!”
树荫下一阵凉风,被称作三爷的大爷和俏丽的姑娘玩笑,忙里偷闲,也恐怠慢了客人,将熟人认作生人,仔细辨认过,有点眼熟,面上堆笑,“来了啊,来了就上去吧!”
画家姑娘拂过鬓角侧的碎发,扬眉和一行人说:“走,跟上!”
李不寻不明所以,李木叶和飞光踌躇不前,青霄观是千年古道场,可不是知微观那样的山野小观,随便就能进吗?
这姑娘也不管丹青妙笔的摊子,举着木牌从帆布包里取出两个折成三角形状的黄符,塞给飞光和李木叶,眉飞色舞,有着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生动神采。
一切尽在不言中,出于礼数,李不寻俯首作揖谢过她。姑娘嫌弃地往台阶另一侧跳,罢罢手,示意他不要放在心上,转眼却弯腰冲一直不作声的苏春稠笑得眉眼弯弯。
“扇子很好看。”
苏春稠也笑,指着李不寻说:“他买的。”
而小道爷在她们说话的时候抱着李木叶上了阆月山。
身后继续忙的秦三爷心中嘀咕道:“是哪里来的年轻人?一点礼数都没有,怎么还拖家带口的……”
李木叶被抱在怀里,特意回头看了眼,秦三爷,他没忘,爹肯定也没忘。
身前引路的少女给李木叶的黄符大概是隐蔽气息、定神稳心的,从拿到符纸起就心不在焉的飞光嘬着冰镇水一言不发。
抱着一个孩子上台阶在初夏蝉鸣的天气确实有点热,李木叶摇着手里的地图,给他爹扇风。
李不寻本来不以为然,意外瞥见了地图上曲曲折折的线路,真是对青霄观的财大气粗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山脚到观里这段路,都是大理石台阶栏杆,两侧矮木丛生,山花野草烂漫,来来往往人影熙攘。
再走百余阶,眼前更热闹了。
古色古香的老式建筑矗立在山巅,抬头一看,漆门雕栏,青霓底烫金字,龙飞凤舞写着“青霄观”三字。
观前有一棵围栏围住的千年古银杏树,梢头的青叶子飒飒作响。
画家姑娘扛着牌子放到观前,和这些人挥挥手,说:“你们手上有地图,再会!”
李不寻放下李木叶,展开地图看了看,握拳,被骗了。
进庙入观禁止拍照是常事,尤其是打醮事上。
从来就有的规矩,主殿供奉的祖师爷不可入镜,黄表符纸不可入镜,绿章青词不可入镜,她举的牌子意思是在青霄观内不准拍。
但这张曲曲折折的地图画的是整个阆月山,青霄观最为醒目,门口的银杏树是让拍摄的。
但人已经没影了,留下他们也不知道挑最忙的时候来青霄观做什么,一个个茫然无神。
苏春稠绕着银杏树转了一圈,指着树干中间分叉的地方说:“这树了不得!”
活了千年的树都了不得,李不寻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这树被雷劈过。”
天下第一观,门前千年老树被雷劈过,要么是妖异显象,要么就是通神现象。
单看那上彩绸招摇,挂满了祈福求愿的带子,怎么也不可能是妖异之象。
“银杏,活三年,不算活,死三年,不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