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么说他们这些占卜打卦的术士容易被人当做神经病呢,宁可自己吓自己有第三个看不见的人,都不肯往别的地方猜一猜。
他怎么不想想,哪个好人家的孩子取名会用“不寻”这两个不知所云的字。
苏春稠跟飞光说笑,“你肯定没去过他们的屋子,那屋子的一面墙上贴的都是小道爷上学时候得的奖状,上面写的名字正是‘李道安’。”
这一家子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什么干系凑到一起的人,警察说的是杀人案件,他们竟然在这儿自顾自聊了起来了!
展明月迷惑问:“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观主道爷怎么会和杀人案子有关?”
“你算是知情人,你救下来的小女孩,她母亲王英的尸首部分残骸已经找到了。”警察叔叔指着李不寻道:“就是他,造谣藏尸地有金子,引人挖掘到了王英的遗骸。”
“知道受害者遗体去向的人,要么是凶手,要么就是共犯,而且,残骸上还有别的证据指证他是嫌疑人。”
警察叔叔花了一点点时间甚至将李不寻的营生查了个底朝天,对展明月说:“你该不会也是来找这个道士驱邪的吧!他根本就是个神棍骗子。”
说实话,展明月从前一句“王英埋尸地”起就已经开始动摇,怀疑这是不是一场骗局。
也许,李道安根本就是个居心叵测的骗子,杀人害命,还要借杀人案骗取她的钱财,否则怎么会这么巧?
可他看着实在不像坏人。
李不寻必须到警局配合调查,飞光早就算到了,他也不意外。
“要是运气不好,爷估摸着得好几天才能回来。”李不寻和苏春稠交代,“钱在老头子照片那张桌子的左边抽屉,够一个月的花费,不过爷应该去不了那么久。”
“总之,你省着点花,别等爷明天回来,今天就花没了。”
苏春稠笑,“还有什么没了?”
她叫过来李木叶,道:“问问你爹,用不用帮忙?”
李木叶一瘪嘴,眼眶含泪,紧紧拽着苏春稠的衣摆。
苏春稠正色,同李不寻讲,“其实你说的那话也有不对的地方。”
李不寻愕然,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话。
“知道受害者遗体去向的,要么是凶手,要么是共犯。”苏春稠笑问:“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受害者本身也知道自己埋在哪里了。”
“你在讲冷笑话?”
日光之下,不妄言鬼神事。
苏春稠纵有万千辩才,也不可无中生有、凭空捏造。
李不寻跟着警察走了,而与此案有关的展明月也得跟着去。
苏春稠静坐在檐下窗前,有三分钟吧?还是没有呢?
飞光没心思给她掐时间,因为她真的一点都不低落,还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在抹着眼泪的李木叶眼前伸出手。
“放风筝去?”
李木叶应该哭嚎着推开她,骂她冷血无情,气鼓鼓地说要下山去救他爹。
因为李道爷对他真的很好,遇到这么个冷酷无情的人,小松鼠应该生气的,反正飞光听了气得不行。
“李道爷尸骨未寒,你还有心思玩!”
飞光愤愤然控诉,苏春稠和小松鼠眼神变成锋刃要把他千刀万剐了,才觉自己说错了话,顶多是人走茶还没凉。
“……那也不能现在就去放风筝啊!”
小松鼠提起下摆抹到脸上鼻涕眼泪一把擦,湿漉漉的眼睛认真地看向苏春稠,“你会不管爹吗?”
“会呀!”苏春稠逗他,“他又不是我什么人!”
苏春稠蹲下来握住他的手,学了小道爷张口爷来爷去的口吻,“他跟爷无关,但人间不平事,爷肯定是要管上一管的。”
李木叶破涕而笑,还说:“你学得不像我爹!”
飞光彻底不理解这两个有点癫的,直到青鸟大风筝飞舞在山巅上,他才反应过来。
而说好了要管人间不平事的苏春稠,终于在放过风筝,吃过晚饭,享过清风明月后,摆出管不平事的架势。
她拿了把剪刀,将裁风筝剩下的纸样对折裁剪,纸屑落在桌上,她折在手上的白纸变成了展翅的蝴蝶。
剪刀划开她指尖,本以为会是血饲纸傀的术法,结果伤口上根本就没有血液渗出来。
没有血液,但伤口处隐隐透出的事一股浓郁的气运,苏春稠把手指放到蝴蝶的翅膀上。
苍白无力的死物陡然间像破茧那一刻向翅膀里输送血液展翅的真蝴蝶。
“把王英带过来。”
她听警察说,受害者,小女孩的母亲叫王英。
受害者都不清楚凶手的话,这案情就太复杂了。
她剪了好多,这些蝴蝶的翅膀扑扇着,有的飞出去百米就被狂风掀翻在地,剩下的一群在黑夜中奋力向前飞舞的纸翼倒像是菜园里常见的菜粉蝶。
翅膀簌簌掉着银色的粉末,照亮方寸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