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掀了掀眼皮,轻嗯了一声。
店老板转头又向闻鹤雪恭维,“小师叔下山有事要办,哪用得着亲自来,电话里告诉我秦三一声,保管妥妥当当!”
“出来玩了。师父要我交历练报告,我看别的师兄都写的青霄观下的这个店那个品牌的策划案什么的,桃木和朱砂珠串什么的我都看不懂,思来想去,还是秦老板的生意靠谱,起码还知道一点。”
秦三脸庞微抽,挠了挠没有头发的头顶,一阵无语。
小师叔果然离世俗太远,他二十岁的时候就背着破棉被出来混了,这人竟还在为书面报告发愁。
不过小师叔和师门其他人都不一样,确不当惹尘埃。
“小师叔具体哪里不懂?”
“师父让其他人写怎样才能增强客户粘性?”
秦三眼前一黑,不知该作何解释。
青年本不欲和他们打交道,看还在还来不及,闻言脸色却僵了一瞬,随后心直口快道:“有病!”
闻鹤雪大概还没想到这是在骂他,继续满足好奇心,他从别人报告里看到的字眼。
“还有批量化生产,定制款与批发款式结合,捆绑销售……三爷,这些又是要做什么?”
店老板赔笑,“哈哈,就那样嘛……”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沉丹田,中气十足骂他们,“我看你们真是病得不轻!”
闻鹤雪转头看了看,终于确信这是在骂他。
“这位……怎么称呼?”
“李不寻,木子李,不用找了的不寻。”
“我没得罪你,还好心让你们避雨,为什么骂我?”
李不寻望向秦老板,“你不想骂吗?”
秦老板苦笑着罢手摇头。
李不寻了然点头,“哪来的神经病跑来寿衣店提高客户粘性?一大家子就这么几口人,天天死倒是有粘性,粘几天一家绝户了!骨灰盒寿材捆绑销售,意思是一死还得死一双?不单卖?那还做什么策划,干脆去做阎王爷好了!”
闻鹤雪耳根透红,面色一窘,“啊……原来是这个意思。”
秦三大概是看出来他的窘迫,连忙道:“小师叔不通俗物,观主让您参照的是别的产业,不是我这样的。不过您放心,这事啊我帮您找个代写的人,师祖绝对不会看。”
“不了,”闻鹤雪笑着拒绝,“不写了,反正师父没让我写,是同门的人要写的。”
李不寻撇撇嘴,拉了拉帽檐,心想:这哪是道士,比发癫的富家子弟还神经了!
“秦老板,这事不要紧,但有件别的事。”闻鹤雪一改颠三倒四的荒唐言辞,正色道:“我在南边一个荒山里碰见了一只阴物,虽然还不能确定。”
闻鹤雪余光瞥了眼李不寻,见他没有露出震惊的神情,更确信了他是同道。既知是同道,他就不用藏着掖着了。
秦三惊道:“阴物?小师叔都不能确定是什么意思?”
“阴物神思混沌无觉,凭本能行事,我遇到的这只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闻鹤雪纠结地说道:“但它有实体,走出荒渊后,仅用了三日就熟悉了现世的规矩,混上了火车,我追踪到此,失去它的踪迹已经十日整了。”
闻鹤雪目光似有似无落在李不寻和他怀中小孩身上,意有所指。
秦老板大骇,恰逢窗外风雨大作,雷鸣滚滚,他吓了一哆嗦。
一个中年秃头大叔在满是扎纸人棺材花圈的店里,因为他和一个小破孩瑟瑟发抖,这种事对李不寻来说还挺稀罕的。
但他怀中的小孩似乎是被雷声吓到了,抱着他的脖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在他耳边可比雷声还叫人震耳欲聋。
尤其是,这孩子忒不爱干净,鼻涕眼泪一把洒,一下全蹭到他肩头。
李不寻嫌弃地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从他的小背包侧兜里摸手帕,嘴上嫌弃,“脏死了,你几岁了还把鼻涕蹭人身上?他说他的,你哭什么?”
“荒渊,我害怕……”
小孩从他肩头爬起来,眼泪汪汪的一瘪嘴,好似着他敢说一个字,就要用哭声把房顶掀翻。
李不寻还没来得及答呢,闻鹤雪见缝插针问:“什么荒渊害怕?”
小孩哭得成了个大花脸,含糊不清地搂紧李不寻的脖子。
“……我听话……不要看花花了,也不要红脸蛋娃娃,呜…不能不要我!”
秦三听明白了,估摸着李道长平日里没少拿荒渊吓唬不听话孩子,才叫人孩子听了两个字就怕成这样。
没眼力的小师叔难得懂了这意思,怕是小时候在山上师祖也没少吓唬他。
李不寻轻拍着小孩后背,无可奈何地说着“之前吓唬你的,不会不要你。”
这小孩的哭嚎慢慢平静下来,外头的风雨也渐渐停了,只剩了微微的抽噎声。
础州市春季天色多变,雨一停,风一歇,外头就露晴,避雨总不能赖着不走。
闻鹤雪问他,“你们是什么关系?”
李不寻眉宇间不善地回答,“爷是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