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摸……你的手,别……”
“别这样……”
……
清晨的喧闹刺破了整夜的眷恋。
奕宣听见动静,悠悠转醒,缓缓睁开眼,下意识扭头,便看到柳思生正背对着他穿衣。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柳思生裸露的肩头,那刺着“宣”字的肌肤,此刻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辉,刺目又灼心。
想起昨日,自己是真心要走的啊。
可就在瞥见那刺字的瞬间,所有的理智荡然无存。
那一瞬间真是无比渴望。
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就……
奕宣自嘲地想着,随后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
“啪”的一声,不光带回了奕宣自己的思绪,更是带了来了柳思生的目光。
柳思生已然穿戴整齐,转身看见奕宣醒了,笑着走到床边,动作轻柔得捏了捏奕宣的脸,关切:“若朝身子如何,可乏累?”
不是,他怎么能这般游刃有余啊!
而且貌似比起我,他在下,应该更难受才是?
怎么看起来不像是初次?
我怎么……感觉这么不爽呢?
“若觉得累,不妨再睡会儿,时辰还早。”柳思生轻声细语,说完便松开手,转身欲走。
奕宣见状,猛地伸手抓住柳思生的手,焦急问道:“天还这么早,你要去哪儿?”
“我有东西落在寺里了,得去取一趟,趁天色尚早,还能躲开御龙卫。”柳思生耐心解释着,轻轻拉开奕宣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笑意,“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奕宣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他坐直身子,又一次拉住柳思生的胳膊,言辞恳切:“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可如何是好?况且我们都已经……我理应担起责任。”
“负责?你打算怎么负责?”柳思生微微弯腰,用手背轻轻摩挲着奕宣的侧脸,那动作似有几分撩拨之意,“难不成你要抛弃东寻小主,来与我成婚?”
“那事以后再说,我和她也并非你想的那般关系。”奕宣又急又恼,一把扯住柳思生的衣领,全然没了方才的羞涩模样,“柳思生,如今你我都到这地步了,你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话还这般轻佻?如今你难不成在吃醋?”
“看你这样子,该是你在吃我的醋才对。”柳思生轻声笑了笑,眼中满是戏谑,“我想你应该也看出我不是初次,说负责,莫不是我在勉强你?”
“若不是我,难道还会有别人来勉强?是你那初次的人吗?”这话一出口,奕宣自己都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问出这种话。
我这是在说什么?
我这话,岂不是把负责当成了一种勉强?
我心里,竟如此在意这种事吗?
柳思生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奕宣见状,慌乱地松开手,嗫嚅着:“抱歉,我只是……”
柳思生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被扯皱的领口,半开玩笑道:“你知道我活了这么久,我那初次的人,如今怕是坟头都比我还高了,不过你放心,我可不是深闺里那些把名节看得比天大的娇弱贵女,用不着你说什么责任,这对你我来说也不过是束缚,既然如此,何不一笑而过?往后的事,就看缘分吧。”
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倒是能洒脱地一笑而过,可我的初次呢?
虽说他说的确实是当下我们两人的处境,我也的确说不出娶他的话,可我心里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呢?
而且他这话,反而是在点我太过纠缠,太不洒脱吗?
“行了,你再睡会儿,等你睡醒我就回来,回来之后再商量以后的事。”柳思生扔下这句话,一甩衣袖离开。
奕宣呆坐在原地,目光呆滞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连挽留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再次见到柳思生,奕随乐又惊又喜,匆忙将孩子抱到他面前,非要柳思生抱一抱,说是要给孩子赐福。
还真把他当成了神仙了呗。
从早上开始,奕宣心里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看见他们俩有说有笑,这火气更是蹭蹭往上冒。
“柳大人,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回华京吗?”奕随乐终于开口,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
柳思生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微微点头:“我必须回去,南归王许久未归,我的消息也已经传回华京,陛下想必正等着我回去换人呢。”
“但你回去就是死路一条。”奕宣没好气地说道,语气中却满是担忧,“奕临已经派人来杀你了,如今你回去,如鱼入瓮,他再随便给你加个罪名,赐死你简直易如反掌,到那时,我该如何护你周全?”
柳思生听他这么说,心里一阵暖意,缓缓开口:“若我不回去,死的就是南归王。”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这些话,柳思生怀中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
奕随乐也低下头,长叹一口气。
“我如今已算不上国师,能用我的命换南归王平安,倒也值了。”柳思生说着,目光突然转向奕宣,神色凝重,“但你不能回去。”
“什么意思?”
“你我二人回去,那真是都活不了,奕临眼下虽没有弄死你的打算,但你若什么都不做,他也会慢慢把你耗死。”柳思生神色严肃道。
“所以,我回去,赴死;而你,现在就得‘死’,而且要‘死’得轰轰烈烈,众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