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意生攥紧了拳头,手指紧扣向剑柄,阴郁地看他,道:“絮娘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解梵天自弃了我娘,任她被人劫持,拖入偏僻林中活活打死的时候,就已经不是我爹了。至于安王口中提到的郎中令,跟我解意生又有什么关系?”
“解大公子?”他拇指摸着印刻剑柄的纹路,冷冷说:“我行天涯,师门终南山,若非故人本不愿出山。”
“哦。”容敕道,“令母之事我曾有耳闻,郎中令无情无义,但不等同我识得的人亦如此。其实……”
解意生登即就换了表情,兴致盎然地打断说:“其实你是吃多陈年老醋,嫉恨我嫉恨得不行。你巴不得自己陪絮娘去,碍于劳什子安王地位,所以……”
“絮娘。”容敕眼眸流转,定在谢柳身上,“你知道的,公务在手,我并非刻意不去。隐公子出语犀利,还望陌生嫌隙才是。”
解意生被恶得不行,挤眉弄眼地朝谢柳学他,“隐公子出语犀利,还望莫生嫌隙才是。”
“啐。”解意生敛了神情,忍无可忍,“什么玩意,你知不知道我最厌恶的就是文绉绉的伪君子,惺惺作态。絮娘她对你是真的无意,能不能收收你的花花心思,管好你自己手底下的人,多操心操心落子布局,眉来眼去什么呢。真觉得闲就去摘仙楼择你的佳人,逗鸟喂鱼捉蛐蛐,哪个都成,总之别在我眼皮子底下装狐狸。”
谢柳微微咳嗽一声,扯了扯解意生的衣角,示意他少说两句。
“我凭什么少说。”解意生磨着牙,“絮娘,你看看他,身为安王,好,即使身为无妄吧,在当年都不算老实。谁知道打什么盘算。”
容敕叹了口气,垂下眼睑,“我在隐公子心里原是这般丑恶不堪,这般讨人厌吗。”
谢柳瞬时倍感为难,只好无奈道:“莫学小孩子打闹了,我从未猜忌过任何人。言归正传,不如同我说说,为何遣调我和解意生去令史府吧。”
容敕道:“府上多了几个不该来的北元人,不好直接处理。令史同我相约协定,几日后将出游在外,届时由我的人劫他的小妾,而絮娘则顶替她,进府探听情况。至于隐公子,则充作救她的恩人,一并进去。”
“小妾如何安置无需你们操劳,我自有主意。”容敕浅浅笑了笑,“只是令史他心存死志,是以特地嘱咐我不要太多人进来,故而除了你和隐公子,我没有带别的人。如若他对我撒了不该撒的谎,你们只管下手就是,杀还是留皆可随意,不必等我。”
解意生皱眉,说:“我们是刺探讯息不假,但杀令史?无妄,我看你是疯了。”
容敕给他们斟了盏茶,任氤氲水汽盖脸,“府里没有我的人不假,不过死了个令史,可以换个听话些的。你们想做什么只管做就是了,我倒也确实有几分好奇,想知道他们北元究竟有几分能耐撒网布局。”
“何况啊。”容敕低头瞧着茶盏里的水,“令史他本就对不起一个人,我虽曾劝过他不至于此,可他自己过不去那关。”
解意生将茶一饮而尽,烫得咂了咂舌,“什么关过不去?都有官了,又一妻一妾。”
“情关。”
容敕道:“原本他不喜欢的大可不必大费阵仗纳进府,你猜是为何?”
“啊,你问我吗。”解意生随口道,“他想让他的正妻吃味儿呗,最后玩火了,真真就跟小妾眉来眼去擦出感情来。由此依我看,他的那位正堂夫人称得受苦良多,令史凡是不偷个腥,这事也好办,错就错在他滥情。现在是好了,府中闹贼了,才想起过往种种,又念叨起他的正妻。我若换做是他正妻,早和离了,还待府头干嘛呢,遭窝囊气?怎么看都反胃。”
北元人偏偏扎根藏在府邸里,而令史官职算不得长官,不过地方小官,因而无需面圣。可环围方圆的百姓呢?总不能所有人皆不识得自家官员。
谢柳倏地就想清了其中缘由。
百姓中混有北元人,而当朝圣上和北元又恰恰有一腿,自然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百姓不敢检举,是生怕掉脑袋,余外的权贵不敢招惹,是畏怯篓子捅出去,或诛九族或官位不保,以是纷纷明里暗里的归顺。
“南竹如何了?”她猛然记起这桩事,“安王,派她近帝王侧,似乎有些不大妥当。”
容敕道:“他不会杀她的,至于日后如何。”
他状似瞥了眼解意生,含笑说:“我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