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出现在敦州?你来这多久了?”瞿心灯坐在上首,靠在太师椅上没个正形。
这里是敦州城暗桩的地牢。昏暗的光线从头顶的缝隙中照射进来,不难看出四面的墙上摆放了各式各样的刑|具,角落里加热烙铁的炉子里头发出“滋滋”炭火灼烧的声音。瞿心灯不急着等他开口,目光在横穿琵琶骨将其钉在刑架上的铁链上,像是在打量一件艺术品。
“叫什么名字?哑巴了吗?”一个灰衣使呵斥道,“问你话呢?聋了还是哑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回鹘人抬起头来,面容因为惊恐而扭曲,眼神怯懦,口中仍是重复着那一句话。
“不要再来找我了……不要再来找我了……别杀我,别杀我…………”他激动得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只要你好好交代,这里没有人能伤你。怎么?还有别人惦记你这条命?”瞿心灯勾唇轻笑,站起来活动了一番筋骨,踱步道墙角的碳炉中夹出了烧得赤红的烙铁,拿在手上似是把玩。
烙铁伤……柳淮那狗东西身上也有一块,在左胸,那一处绯红上面……动情之时她如果轻轻舔舐那一处,他就会亢奋得连眼角都泛出晶莹的泪……现如今应该得好得差不多了吧?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怎么会一点儿音讯都没有呢?
现在不是想那个狗东西的时候。
“你……你们不杀我?”那回鹘人语气弱弱得问。
“你干的那些事,按理说是该杀的。”瞿心灯笑了笑,架着烙铁这他面前晃了晃,“你自己做的事情,不会自己都不清楚吧?”
豆大的冷汗从那回鹘人的额角冒下来,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怕的。
“想活吗?”瞿心灯笑问,那一双眼睛看在回鹘眼底幽深十分,生存的欲望几乎是让他立刻地点头。
“那就一字不落地交代清楚。”烙铁陡然贴近他的门面,要不是铁链还穿在他的锁骨之上,此人此刻应当是瘫软若稀泥。
*
口供送到瞿心灯手里的时候,她还在看那根簪子。出乎她意外的是,那个回鹘人竟还保留了不少从东宫到北狄往来的信笺,铁证如山,之后行事要顺利许多了。
在敦州呆了半年多,总算是将此事收尾,而京城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是和亲的人选已经敲定,正是广宁公主,萧代慈。
公主大义,国难当前,自愿前往北方王庭和亲,两国永结秦晋之好。就是不知道这一嫁,边境又能和平多少年。
“少主,人还没找到吗?”说话的灰衣使是个小姑娘,听天阁分部这边的人。话说这小姑娘成天喜欢跟在萦香她们屁股后面混,只是大概知道少主身边有个什么人,好像还很重要,然而之后失踪了,至今都没有找到。
天尊,这世上还有能拒绝少主的人?!小姑娘杂七杂八的消息听了不少,已然是在脑海中自动补齐了一处好戏来——端的是瞿心灯和某位郎君,两人爱得死去活来,然而她们家少主身边想来是狂蜂浪蝶无数,从前也欠下了不少的风流债务。却没成想,对方有了醋意跑了,少主举整个听天阁之力将大周翻了个底朝天,然而就是不见那郎君踪迹。
噫!好情深意切的少主!
噫!好薄情寡义的郎君!
小姑娘咂嘴叹气,直呼那郎君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她能遇见少主这般两人,就是让她吃香的喝辣的每个月例银翻上三番,她也愿意啊!!!
她自是在脑中想着,瞿心灯只看她也不说话,脸上时而微笑,时而叹气,遂道:“嗯,没找到。”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少主这样念念不忘?”这小姑娘好奇。放到之前她断然是不敢问这样的问题的,只是在敦州这一段时间下了,瞿心灯与他们向来是通吃同住,也没有什么架子,还会指点他们功夫,还会该他们带零嘴香粉,还会给他们涨例银……
这样的少主,让人很难不爱。
“是个……”瞿心灯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是个很俊俏的人。欸,说起来也是我的不对,把他从悬崖底下踹下去的那一脚,确实重了一点……”
小姑娘:……啊?
还没等她捋出个子丑寅卯来,那边萦香便进来通报,前者识趣退下,将空间留给二人。
“怎么了?”瞿心灯问。
萦香道:“还有三日,和亲的队伍就要到敦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