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不知道她的哥哥有这样的想法,从来都不知道...
世间都说一母同胞会心有灵犀,可她却是没通过她的哥哥一点点心意。她笃定要把哥哥带回去的心有了丝丝动荡...
她拧眉看着眼神坚毅的阮长安道:“可,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吗?”
阮长安轻柔抚摸着妹妹的发丝:“久久,当然好,可是我才二十岁,我无法想象往后几十年同书为伴,做个小小的官,而后在父亲母亲的庇佑下载三桥城过一辈子,而且,这兵营重地,逃兵者,处死。”阮长安声音越来越小,到那一个“死”字,几乎是消失在了寂寥的荒野之中。
阮久久带着使命而来,她从没想过哥哥会以这样柔软又直击心扉的话来拒绝她,她不知道怎么办,泪迹还未干涸,只有一双眼死死盯着阮长安的嘴中放出的最后一个字。
她早已忘了这茬,心中不免空寂下来,感觉自己这一路上,原来不过是无用功。
“我累了,明日再说吧。”
“好,明日酉时我有半个时辰空闲,妹妹等我,到时候哥哥给你带好吃的。”阮长安虽说说时雄赳赳气昂昂,但说完就像泄了气的蹴鞠,蔫蔫哒哒。
他看到了妹妹眼下浓浓黑迹,发丝也泛着凌乱与微黄,两颊也不再圆润,还有他走前刚刚修养好,恰到好处的身姿,又薄了几分,仿若一阵风去就能将她吹跑。
他有些愧疚,看着妹妹道:“这一路受了很多苦吧。”
阮久久本就靠着强撑的意志到此,她低下头环顾四周陌生的场景,轻轻“嗯”了一声,不过随后又道:“不过外面的世界也很精彩。”
待到二人又回到军营前,守卫早已换了一轮,而军营的另一边,两间不大不小的帐子已然支的差不多,甚至连小张将军也不辞辛苦的从营里出来帮忙,他边用石块压着帐子周围,便偷偷瞧那正吵架的兄弟二人,果真眉眼间生着几分相似,虽是形容潦草,可眉眼还真是好看,只是消弱的身型让他少了几分男子气概。
只是不知顾兄怎的就不与好友相见了呢?真是奇怪。
见那头的两人拌嘴完,他连连带笑迎上去:“听闻小公子不辞辛劳来看望长安,便安置了两处帐子予你们过夜,天色已晚,便早些休息吧。在下就先告辞了。”
不等阮长安反应过来,小张将军就走了。
他咽了咽口水,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和小张将军这么熟络了,平日里明明都是说他这里不够好那里不够好。难道是来看望军士的家眷都有这种待遇?那可得好好告诉大黑脸了,他肯定想老婆了!
小张将军回去后,就瞧着顾安躲在暗处,不言一语的看着这一切。
那人眼里全是散不去的眷念,叫他心中叹息:“何至于此?相隔不过一里。”
顾安倚靠在撑杆旁,瞧见不远处小小的人影伤心的神情,心口扯的厉害却不敢上去轻轻扫去,连一帕巾子都不能送,只能咬紧牙齿,盖下眼睫不敢多看,可那余光总也克制不住。
顾安倚靠着军帐的身体逐渐滑落,他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那样的小姑娘是自己推开的,他回不去了,也不能回去了,可一切的一切只化作低声的呜咽,他最终蹲在地上,借着夜色和营帐的遮挡双臂抱住自己,全身抖动着。纯白的大氅被泥色染指,留下不可消除的印记,正如那段岁月。
这年他弱冠,年岁被一塌糊涂的事情侵扰,无浩大冠礼祝词美好,无贵宾宴客觥筹交错,只剩还在途中,还未到达的一封家书,上头写着:吾儿顾安,赐字竹石。愿立于破岩之中,坚劲如初。
顾安干涸许久的眼眶中忽然起了一层细雾,将那双桃花眼染的发红。
他看着那行字,喃喃几遍道:“破岩之中,坚劲如初...”